第五十四话 离开,弱小

作者: 谢无倦 | 来源:发表于2023-10-27 21:51 被阅读0次

    由宫城回到东京的木兔光笺又一次去了德大寺家宅。她坐在德大寺久和身边看着德大寺久和练习弓道、喝茶、看书、处理事务以及想念母亲,不知为何越是了解母亲,对师傅的同情就多一些。

    可怕的同情。

    在德大寺家中一言不发过了一天,晚上回家的木兔光笺开始审视和反思。

    突然间,木兔光笺想起上次自己见过的受伤女人,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上次自己受伤醒来后,也没有再见过她。

    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她。

    为什么她的丈夫都那样对她了,她还不选择离开?

    离开难道不是正常人该做出的选择吗?

    离开垃圾人、离开垃圾感情、离开垃圾环境,保持清醒。

    “爸爸,上一次受伤后的事情怎么处理了?那个人和她的丈夫后来怎么样了?”木兔光笺敲开书房的门。

    木兔正律合上文件夹,站起身来舒展身体,怎么光笺今天会突然想到问那天的事情。

    “后来因为你没有追责就没事了。”

    “那个女人都被打得受那么重的伤了,她还选择了原谅她的丈夫吗?”木兔光笺只觉得不可思议。当时,那个女人没有反抗,她本以为是由于男女体型和力量悬殊,让她放弃了反抗。

    后来,警方和外人都已经介入了,她还是选择了谅解。为什么?

    “对,是这样。你有疑问?”木兔正律知道自家女儿又想要了解这件事情,甚至会插手去管这件不属于她的事情。

    “这样的丈夫不应该离得远远的吗?”这种人还有什么好留恋?

    “或许她也想,但她没有这个能力。”木兔正律见过不少这样的案例,女性作为全职主妇,依靠男性赚来的钱运行整个家庭。遇见负责、明事理的男性就会幸福一生。遇见没有责任心、不懂得体恤他人的男性便是一辈子的魔咒。

    显然,那个女人就是第二种情况。这种女人不是说没有想过离开或者是反抗,而是这些路她们都分析过、尝试过,最后均已失败告终。接受现有僵局成为唯一可行的路。尤其是当二人之间有了孩子。

    “爸爸,我想去那天的地方看看,不知道能不能遇见她。”木兔光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这般好奇。

    总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联系在二人之间维系。

    “走吧,我陪你去。”木兔正律现在可不放心自己的宝贝女儿一人再去那个危险的地方。不能组织光笺产生这种危险的想法,那就和她一起去,至少可以保证她的安全。

    “谢谢爸爸。”

    木兔光笺和木兔正律回到那天的公园后,又看见了在公园独自呆坐的那个人。

    就算是接受了不能离开暴力丈夫的僵局,可心还是会难受吧?毕竟曾经的两个人肯定也是因为爱情才决定进入婚姻,现在的一地鸡毛可真是让人睁不开眼。

    “爸爸,我过去一下。”

    “去吧。”

    当木兔光笺出现在那个女人眼前时,那个女人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高中生,笑了笑。不知道她背上的伤口有没有彻底痊愈?不知道那伤口会不会留下抹不去的疤痕?

    木兔光笺也没有问什么,因为那个女人将自己的袖子和衣领掀开一部分,入眼的全是淤青和伤痕。

    这些都是她逃不掉的,从她选择相信自己选择的人那时就注定的命运。

    “小妹妹,以后一定要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不要依赖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人。这算是我现在能做到的对你的感谢和回报。”那个女人没有流泪,眼神充满了慈悲和怜悯,就像是寺庙的佛像。深陷泥沼、放弃自己的人还在试图拯救他人。

    “为什么不离开?”木兔光笺是带着自己的答案来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和这个社会脱节太长时间了,家里还有孩子。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能保证给孩子一个和现在生活品质相匹配的生活。或许,等以后孩子独立了,我会离开。但不是今天。”

    那女子在话语间讲述出自己的现状,不是不想逃离、不是不想离开,而是不能。都怪自己太弱小了。

    但是她也并非一开始就这般弱小。她念的大学比老公念的大学更好,就因为她是女性,她就背负着照顾家人、孕育儿女的职责,职场在一开始就为她画了一条不可逾越的线,家庭一开始就为她圈好了牢笼。

    不止她一个人如此,很多女性都是如此。这是她们的通病,不可逃离的枷锁。

    “以后还可以来这里见到你吗?”

    “不知道,看缘分,很高兴这段时间见到你。”

    “很高兴见到你,我今天先走了。”木兔光笺向那女子示意站在一旁等待的父亲,然后起身离开。

    如果,木兔光笺在想:如果她拥有经济实力,是不是就可以立刻选择离开泥沼?

    可惜,现在的她只能做一些一些体力活或者便利店收银等等的零碎工作,确实无法提供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物质条件。

    脱离社会、缺乏系统的职业训练,慢慢地在职业赛道上失去赛跑的资格。

    这种明明是剥夺的失去还被营造成一种主动的选择,可真是狡猾。

    “爸爸,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就像她一样的人?”木兔光笺在回家的道路上问了木兔正律这样一个宏大的问题。

    “她们需要的最直接的是经济条件,但远不止这些。你看过你母亲的日记了?”木兔正律曾在多年前看过自家姐姐留下的日记,她一直忧心的问题与今天光笺提出的问题内核一致。

    如何关心弱小?如何让弱者有尊严地存在于这个世界?

    弱者的选择会被提供吗?弱者的声音会被听到吗?

    弱者需要变成强者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吗?

    不,弱者可以以弱者的姿态在这个世界生存。这样的世界才是健康的世界。

    “对,所以我也想思考,对于这个世界我又能做什么?”木兔光笺想要接过母亲处理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能够有所延伸。

    “光笺,有时候不要对现实过于抗拒。德大寺带给你的身份让你有了更多可利用的资源。”如果可以回到德大寺家,将这份使命做得更出色些。

    “谢谢爸爸。”难怪母亲会早亡,就是被这些事情劳心劳力,过劳而亡。

    母亲对父亲的感情很复杂,一开始母亲是单纯地喜欢父亲,后来尝过德大寺家族的力量、知道自己能做更多的事情之后,母亲的重点就不在纯粹的感情,而是开始利用这份感情带来的附加品。

    木兔正音利用德大寺久和的妻子这一身份开展了很多活动,目的只有一个:帮助弱势的女性群体走出弱势地位。

    事事亲为,终是难以背负。

    如果自己带着和母亲一样的目的回到德大寺家,师傅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察觉。那时,师父会如何做呢?

    步入后尘还是及时止损?木兔光笺有些好奇。

    回到家的木兔光笺看见在客厅等她回家的牛岛若利,心里翻滚的想法安静了许多。

    不久后若利就要离开了,他很珍惜现在的时间。除练球和上课以外的时间都在木兔光笺家。他不想隐瞒或是遮蔽自己的感情,他想让光笺能够感受到他的喜欢。

    有这样一份坚定的爱和选择,木兔光笺觉得自己是无敌的。

    “过两天我们有比赛,一起来看吧。”木兔光笺向牛岛若利发出观看比赛的邀约,这场比赛将是她高中阶段的最后一场比赛了。

    木兔光笺内心翻滚,她没办法将全部的精力和热情交给弓道了。现在的木兔光笺想要去做一些大胆的尝试。

    “好,我一定会到。”牛岛若利从木兔光笺的眼神中读到了坚定和释怀。

    和往常一样,牛岛若利陪着木兔光笺写作业、看书、散步,然后离开。今天没有留宿,学校那边还有一点事情处理。

    木兔光笺在牛岛若利走后再次翻开母亲留下的日记,明天她要把这些东西还给师傅。她还要告诉师傅,自己的决定。

    “爸爸,我会一直是您的女儿吗?我会一直是木兔家的孩子吗?”木兔光笺端着木兔正律递过的热牛奶,侧着身体看向将自己养育长大的人。

    “光笺就是光笺,木兔光笺、德大寺光笺或者未来的牛岛光笺都一直是光笺。”木兔正律明白木兔光笺的决定是什么,他选择了支持。

    身份也好,名字也好,这些都不是木兔正律关心所在。木兔正律要的是他的女儿,木兔光笺能够一生都健康、愉悦。

    “谢谢爸爸。我今天说过很多次谢谢爸爸,爸爸今天帮了我很多很多。”木兔光笺回过身,眼泪滴在书上。

    爸爸的豁达和包容,让她拥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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