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可能因为太过劳累，阿香很快就睡着了。
我独自走出寝室，学校还是那样，四周很多郁郁葱葱的植物。
“不能就这样光等着呀……”
心里总想着做点什么。
发现尸体的时间是三点半，最后一次见到江小青是在十二点半之后，那个时候，她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被杀的时间就在十二点半到三点半这三个小时里。如果能找到那个男生，估计时间能再缩短点。
是男朋友吗……
不知不觉走到之前的宿舍，有些地方拉起了警戒线，不时有好热闹的人走来走去。
有监控吗？
学校里不少地方装有监控，沿路偶尔都能看见，不过阿香的宿舍楼属于比较老旧的一段区域，这段路几乎没看见一个监控。
如果有监控的话，进入阿香宿舍楼只有两个入口，被杀时间已经确定了，只要看一下这段时间的监控……
我走到此前宿舍楼的正门入口，好像没有所谓的监控，至少我没见到，心里顿时有些失落，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事是警察需要操心的。
我没有继续走进去，转过身没有目的地的随便走去，我已经不想再回忆一遍那种情景了。
满身是血……脸上，脖子上……
谁会对她怀有如此大的仇恨？凶手应该是女生吧，男生是无法进入宿舍楼的，唯一的两个入口都有宿管看守，就算偷偷溜进去，但在一片女生的住区出现一个男生，就像在一片绿色草地里出现一朵鲜艳的玫瑰那样突兀，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离开阿香宿舍不久，瑶瑶也被领来了那个新的空宿舍，她并没有哭，至少看不出哭的痕迹，我不由得暗暗佩服她的坚强。
因为阿香睡着了，我们一起出来了。
“不要紧吧。”我问。
“嗯，只是突然被通知江小青死了，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表情仍然看起来那么天真，仿佛并不受这个消息的打击似的。
“是那个警察告诉你的吗？”
“那个中年大叔？的确问了我好多问题。和江小青关系怎么样啊，江小青有没有仇人什么的，有没有人可能杀了她啊之类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我都如实回答了。”
“嗯，那你觉得呢。”
“江小青那个人脾气确实很差，而且也不受人欢迎，就因为脾气差，她都快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就连对同一个宿舍的人，有时候脾气也不好……”
瑶瑶声音低下去，指的应该是自己吧。
“不过——”她又抬起头，“脾气差是一回事，但是我不知道什么人居然会杀了她。”
“你是说，觉得不可能因为她脾气差这个原因有人杀了她吗？”
“说实话，虽然在一个宿舍，但我对她并不太熟，不过我想是的。我觉得杀了她的人一定是外面的小偷什么的。”瑶瑶单手托起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我打算再去问问其他人。突然想起来了。
“对了瑶瑶，你们宿舍楼里有监控吗？”
“监控吗？一直都没有，不仅宿舍楼里没有，外面附近一片都没有。”
“明白了，谢谢。”
我不禁感到惋惜，脑海里浮现那个中年警察的样貌。
还要去问问其他人。漫无目的我有了目标。
我见到岳琳是在快傍晚的时候，她搬去了我和阿香旁的另一个空宿舍。
她看起来很憔悴，毕竟她和江小青的关系似乎很不错。见到我她似乎无意说话，只是朝我点头示意了下。但我还是有问题想问她。
“那个……你和江小青的关系很好吗？”
“谈不上很好吧，只是有很多共同话题，谁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她显得更加憔悴了。
“江小青有男朋友吗？”
“嗯，她换了好几个了，现在的那个叫沈瑞。”
“嗯……有些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什么问题?尽管说好了。”岳琳露出苦笑，那更像一种一切都无所谓的笑容。
“江小青这个人怎么样，我听其他人说似乎脾气很差，不受人欢迎。”
“她吗，”岳琳目光游离，像是在回忆往事。“不熟悉的人这么说她很正常，她家很有钱，从小大概娇生惯养，性格又很直，平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难免让很多人受不了。”
“但是她也有她的一帮好朋友，平时我们会一起约着去逛街，有时候小青总是争着抢着请客，对朋友她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有时候有些公主脾气，但我们一般都会将就一下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有些人说她很刻薄，我觉得她和刻薄完全不搭边，只是性格直率而已。”
果然和江小青关系很好嘛……
“你刚刚说她换了好几个男朋友……”
“嗯，我只是觉得她交男朋友太随便了——不是指她随便，而是她一当看上一个人就马上陷进去了。”
“在热恋中就失去了理性。”我不由的想起一个朋友，插话道。
“对，她一但看上一个男的，就整天整夜的都想着他，其他的什么都不去了解，等时间长了，有些性格问题暴露出来了，她也觉得失望，自然就分手了，她就是这样换了好几个男朋友。”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谢谢你了。和我说这些。”
“不客气。”说完她背过身消失在走廊。
“叮——”
手机突然响了，不认识的号码，不过还是按了接通。
“喂。”电话那一边传来声音，是那个中年警察。
“能麻烦过来一趟吗？带上你妹妹一起。”
再度和阿香来到这个办公楼，还是一样的位置，我们坐了下来，还是那个中年警察，不过屋子里多了几个不认识的面孔，无一例外都穿着警服。
“好点了吗？”
中年警察有点关切的问。
阿香默默点头。
“很好，那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下午一点至三点半这段时间你们在哪？”
这是在问我们的不在场证明吗？
“下午那个时候我一直在上课……”阿香先回答。
“一直在上课吗？”
“不是，上课时间是两点一十分，在那之前我在参加一个社团的活动。”
“什么社团？”
“一个绘画社团，我们交流一些绘画作品。”
“一直都在那里吗？”
“嗯……”
“有人能证明吗？”
“别人也不是一直跟着我，而且中间我离开去了厕所，但大部分时间都在。”
“有哪些人参加了社团，能麻烦写下他们名字吗？”
说完中年警察就把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递给了阿香。
总觉得气氛不太对，这种询问方式……
“你呢？”阿香写完后，中年警察拿回笔记本问我。
“我十二点半的时候和瑶瑶分别，然后一直在一个椅子上晒太阳。”
“有人能证明吗？”
“应该……没有……”
“你有能打开宿舍门的磁卡吗？”
“有的，阿香临走前把磁卡丢给了我。”
“哦……”警察神情有点怪异。
“怎么了吗？难道我们有嫌疑？”
警察没有说话，反倒是阿香突然说。
“怎么可能，我们怎么会有嫌疑？”
中年警察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安静。
“你们的宿舍楼用的还是上一代的防盗门，”他顿了顿继续说，指了指阿香，“你应该比较清楚吧，从内打开门和关上门都没有问题。但是如果要从外面关上门，必须把门卡插进去。犯罪现场的门是关闭着的，也就是说——”
“凶手很可能是拥有门卡的人，才有机会杀人之后再关上门。”
中年警察没说话，显然默认了我说的。
“有没有可能是江小青被刺了之后自己从里面关上了门。”我问。
“几乎没可能，一是没有动机，二是她被刺中了心脏，几乎当场死亡。”
“那江小青的门卡呢？”
“在她大衣内侧的口袋里。”
中年警察一边说一边看着我的眼睛，仿佛在窥视着什么，这感觉让我相当不舒服。
“你之前有把门卡借给其他人了吗？”他又问。
“没，没有，没给过任何人。”
“有没有可能，有人去补办了门卡呢？”一旁的阿香突然问。
“补办门卡要去专门的地点，而且要身份证登记，针对特定的寝室，但我看了登记表，近几年来针对你们寝室防盗门补办的门卡，只有一次，而且是一年前你补办过一次。”
中年警察正看向阿香。
“可那是因为我的门卡丢掉了呀，而且还是老师带着我去重新登记弄好的。”
“嗯。这一点我也问过你们老师。”
“不是有那种类似万能钥匙的门卡吗，能打开所有的门。”我突然想到。
“有两张那种门卡，分别在你们宿舍楼的两个宿管身上，但都是随身携带，不会有机会给别的人。”
他说完后空气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我是不可能去杀人的，阿香也不可能，剩下的……
“难道你怀疑凶手是我们宿舍里的人？”我打破了沉默。阿香也用惊讶的目光看向我。
“而且目前——我嫌疑很大？”
“不，只是有这种可能性而已，其他的人我也问过了，都说没有把门卡给过别人。所以——你们能想到些什么，关于案件的，或者对案情有帮助的。一切都可以。”
沉默。
“警察先生，你问过其他人了吗，江小青的其他几个室友？”
“怎么了？”他对我的提问略显诧异。
“她们有不在场证明吗？我想知道。”我直接了当的说。
那个中年警察头一次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像第一次见面似的。
“你知道什么吗？”
“不……我——”
“也可以，倒是没什么关系。”他突然打断我的话，把笔记本翻了翻。
“首先是你们寝室长岳琳，从一点多和陈寒寒去了图书馆，她们可以相互作证，而且图书馆内有监控，然后一点五十分她离开图书馆，两点一十分进入教室，直到三点半，一直呆在教室里。”
“然后是陈寒寒，从一点多和岳琳进入图书馆，就一直呆在图书馆，其间出去过两次，一次十分钟，一次十五分钟，然后直到案件报警之后，才从图书馆出来。”
“那个小个子女生，从一点到两点称一直在校园里面，不过没有人可以证明，而两点至三点则是在校外，很多人都看到了。”
“所以……”我小声说着，“没有人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吗？”
“陈寒寒虽然在图书馆离开过两次，但是图书馆离案发宿舍相当远，如果跑着一个来回的话，也要花个十五分钟，而且是在保证一定速度的前提下，所以她作案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可是……”阿香小声说，“我们宿舍里有什么人非要杀了阿香不可吗？”
“并没有说凶手就是你们宿舍里的，只是可能性比较大罢了，说不定有人把门卡借给了他人也未可知。”
“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不过我能确信的是，抓住凶手只是迟早的事。”
中年警察的话里有一种自信，但并非那种盲无目的自傲，而是让人确确实实感受到的那种信心，甚至我也相信，不久一定能找到凶手。
“所以你们想到什么可以马上打电话给我，不一定和案件有关，总之最近觉得不对劲的事都可以。”
怪异的脚步声……
我终于还是决定了，把脚步声的事情告诉警察。
“还有这种事吗……”中年警察听完陷入沉思。并没有问我们任何问题，转而说道。
“我明白了，如果还想起其他的事，还是那句话，打我电话，今天辛苦你们了。”
Chapter 6
天黑了，我和阿香走在一条学校小路上，正值三月，风吹过来依然会觉得冷。
“阿香……”
“嗯？”阿香抬起头，路灯照在她的脸上，我突然觉得格外美丽。
“你们宿舍……你觉得，有人有可能杀了江小青吗？我才来一两天，几乎和她们没有什么交集。”
“我……”
“不用顾忌，我不会告诉别人。”
“我真的觉得没有理由，至少我……想不出来”
她把头低下来，显得很忧郁。
“如果照那个警察说的，拥有门卡的人最有可能是凶手，那么用排除法。”
我们拐了个弯，但并不确定目的地是哪里。
“你没有门卡，陈寒寒虽然有门卡，但时间上不够，所以你们排除在外。理论上有可能的就是瑶瑶，岳琳，陈寒寒还有我。”
“你怎么可能杀人啊？干嘛要说这种话，把自己算进去干嘛？”阿香似乎有点不高兴。
“借用那个警察先生的话，只是有这种可能性啦，小傻瓜。在这四个人当中，我很清楚自己不是凶手，那剩下的人，瑶瑶、陈寒寒、岳琳——三选一了呢。”
“她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呢……”阿香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干脆继续我的推论。
“岳琳从离开图书馆，再来到教学楼，一点五十分到两点十分，有二十分钟的空白期，从图书馆到我们宿舍大概八分钟，我们宿舍到教学楼大概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可是她会在短短四分钟的间隙杀人吗？”
“如果被别人看见了在宿舍附近出现过……”阿香也参与进来。
“那就很难洗清嫌疑了吧。如果我是凶手，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匆匆忙忙的杀人。然后还若无其事的去上课。”
“所以岳琳也不是凶手……”
“也不能这么说，可能他和江小青中午见面了，两个人发生了什么矛盾，然后岳琳……不对——还是觉得不可能。”
“瑶瑶我觉得也不可能。”
“哦？怎么突然这么自信了？”
“因为我很了解瑶瑶啊，我觉得她那种性格不可能去杀人。”
“嗯，那剩下来的就是……”
“陈寒寒我也觉得不像，她除了对学习有兴趣以外，其他什么都无所谓，连和人说话都嫌麻烦，更别说杀人了。”
“那又回到原点了呢。”
阿香也低头沉默不语，我们都在想着各自的事，这样缓慢的走着。
“杨姐。”阿香打破了沉默。
“怎么了？”
“让你遇到这种事，真的很抱歉。”
“没事，这又不是你的错。”
“但是是我让你过来的，总觉得过意不去，遇到这种事……”
“别担心了，会水落石出的。”我摸着阿香的头说，她的头发很柔顺。
“嗯，我相信你！”
“诶？相信我？”
“是啊，以前，我总觉得你很聪明，在某些方面。”
“哈哈哈，真的嘛，我倒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我毫不矜持的笑了起来。
“是真的！”
阿香认真的说，我觉得她的表情反而透着一股可爱劲。
回想我的高中时代，大概每天抱着一些小说看吧，与人交流都比较少，反而阴差阳错给别人留下某种特殊的印象。
“比如说发生这种事，别人都很害怕，可你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不禁好奇。
“我觉得——你让人感到很可靠，就算很害怕，可是和你呆在一起就不会怕了。你身上有种说不清的东西。”
“咦？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
“啊？你说是就是吧。”
“哈哈，难道你觉得我适合当个警察？”
“有那种感觉，但一想到你是个警察就觉得不合适。”
“是呀，不太喜欢这种不自由的工作呢，警察很辛苦的吧……”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那个中年警察的身影。
我们又转过了一道弯，“先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我提议道。
我们一起往新的住处走去，路上虽然有电灯，不过植物很多，投下斑斑点点的阴影。
“好多树呢。”我感慨到。
“对呀。”
“人也很多。”
“嗯？”阿香不明白我的意思。
“不，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
“藏一块树木最好的地方就是森林——s校人也很多呢。”
“嗯……”
转眼间我们面前就是那个新的宿舍楼了。
“我想去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我对阿香说。
“好。”
并非单纯的想买东西，只是看到类似的教学楼，总是会害怕进去，或许是内心本能的一种逃避。
路上人很少，我拎着一袋零食，偶尔能看见几个穿着超短裙加丝袜的女生，打扮的很艳丽。眼里仿佛浮现出江小青的身影，身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不对。
感觉不一样。
她们和江小青的感觉不一样。
可究竟是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
但心里隐隐约约的有种感觉，就像在一片漆黑中迎来微弱的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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