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十年之约，转眼已过去21个月·21 甲申
快到写四月总结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该写些什么。
这个月最大的事件，就是叔叔的离去，整整一年的时间，从不敢相信，到被动接受，再至习以为常，心存侥幸，直至看着他忍受折磨的心痛挣扎，如今是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心存遗憾，也因为他的解脱而松了一口气。对于他的离去，似乎接受了，又似乎没有接受。
距离太过遥远，想象终究无法深入内心。潜意识里面，他仍旧是鲜活的模样，精瘦的身躯，略跛的左脚，以及斯文浅淡的笑。网络似真似幻，谁能百分百相信不曾亲眼见证的事情呢？因为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他便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我想，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奶奶总说我是假的。每一次接通视频，她都很开心。她特别喜欢看两个孩子笑闹，但也从不会忘记看一眼她亲爱的孙女，有没有变瘦。胖得不明显就是瘦了，就是工作和带孩子辛苦了。
“我知道都是骗我的，你不过披了她一身皮罢了。”她总是猝不及防地变了脸色，一脸悲戚，面带苦笑看着我，或者说透过我的面皮在看另一个人。那个刚成年不久、还会在她身上撒娇耍赖的孩子，不可能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中年妇女，不可能冒出两个这么大的孩子，不可能从来不来看她。都是假的，不过披了一层她的皮而已。
不管怎么说，她都固执地这样认为，然后兴趣索然地挂掉电话。下一次，还是这样的流程。
我对她，实在是太残忍。
叔叔生病以后，因为怕她担心，家人们瞒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叔叔也不敢让她看见自己憔悴的模样。几个月之后，叔叔已经病重，愈加只能避而不见。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奶奶某一天突然这么跟我爸说。很久不见，就代表人已经没了。如果以前还只是怀疑，现在只怕已经是笃定。
奶奶最终还是见了一面形容枯槁的叔叔，那时离他离开不过几天而已，大约已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在家挣扎着让我爸接来了奶奶。她看着不成形的儿子哭了一场，接受了事实，倒是没让家人们太过担心，似乎她比我们更看得开。我想，也许是因为在她心中，早有过这样的预期。
叔叔在家不过两天，又入了院。在医院弥留之际，他一直不肯回家，怕在家闹出一场动静，让奶奶受不了打击。直到爸爸亲自去跟奶奶说过了，确定奶奶不会出事，叔叔才松口回家。上救护车的时候，进家门的时候，被放在床上的时候，他微笑了三次，那是几个月来他仅有的笑容。躺在床上不过三分钟，心愿已了的叔叔，便撒手人寰。
堂妹跟我说这一切的时候，我仿佛就在他们跟前，泣不成声，无法自持。后来又跟一位近亲电话，数度伤心落泪。当天夜里便烧了一夜，梦里恍恍惚惚，似在往日，又如在灵前。
可是，与奶奶相比，与婶婶相比，与堂妹们相比，与我爸爸相比，我似乎是最没有资格伤心的那一个。几日后与婶婶通电话的时候，也不敢再多提伤心事，只敢劝慰她，时间会治愈一切，好好活着，逝者才能安息。
是啊，时间会冲淡一切，唯有好好生活，才能不负生者不负亡人。
本来想以此为引，写一写好好生活的日常。却一下笔便无法收回思绪。罢了，改日再叙其他。
且以此文告别。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