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山秀殇

作者: 煜煜333999 | 来源:发表于2018-12-08 22:26 被阅读6次

    总有一些老者,捱得了春夏,熬不过寒冬。

    爷爷驾鹤西去,享年87岁高龄,他老顽童了一辈子,没有郭靖小友相伴,多了很多黄蓉在旁边嘲讽。

    爷爷兄弟姐妹7人,爷爷名讳秀山,其兄秀如,其弟秀坤,姊妹依次秀凤,秀兰,秀芳,秀萍,曾祖母一连生了这么多的娃儿,自是非常辛苦。

    奶奶喃喃自语:秀山,去陪他大哥,大姐,大姐夫,与小妹夫了。。。

    奶奶无限感伤,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曾祖篇

    印象中的爷爷是跟曾祖母的连到一块的,曾祖母尤为高寿,她老人家生于宣统3年,也就是西元1911年,那一年武昌城里的新军愣头青们军刀铁寒,蠢蠢欲动,但辛亥革命的浪潮并未波及到偏远乡镇,曾祖母渐渐长大,及笄,奉行“媒妁之言”,下嫁我曾祖父,先后生了9个娃娃,活到成年的7个,这么多的孩子一个个拉扯大,付出了多少心血,不为人知。

    印象中曾祖母总是一副观音菩萨般慈祥,我是早产儿,曾祖母亲自过来帮我这个曾孙矫正胳膊,我的胳膊受压迫没有变形,这是我曾祖母的功劳。

    从内心深处感激曾祖母。

    童年时光总是少不了父亲游荡的身影,他开了家小商店,到批发市场进的批货总是参差不齐,质量有限,我那家小店总是有濒临倒闭的风险,但是父亲不以为然,既然生意惨淡干脆不闻不问,但是小店不能关门,得有人看着,我父亲很开心的请他的奶奶看守,我曾祖母很困惑的接了这么个请求,目送着父亲聚众赌博到处吆喝的身影。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曾祖母管不了我父亲嗜赌的毛病,却能坐镇小店,来往的街坊总是看到她这个老寿星拄着长寿拐颤颤巍巍的算账结账,结果名声传开,我父亲的生意竟然好了很多。

    曾祖母算账,分毫不差,她将账本与我父亲一一核对好,就拄着拐颤巍巍回我太爷家了,他70多岁的大儿子熬好了浓粥在喊她回去吃饭呢。

    我曾祖母走路,总是颤巍巍的,不是因为年事已高,而是习惯使然。

    毕竟她脚裹三寸金莲,骨板在旧社会就已被硬生生折断,刺骨的疼痛伴随她一生。

    在曾祖母的光环下,父亲似乎也收敛了好多,不再游荡飘忽,多了份赚钱养家的正经。

    曾祖母是家族里的最长者,她的外甥,孙儿很多,他们事业有成后,总是开着各种豪车给曾祖母送各种礼物,有新鲜的水蜜桃,大冰西瓜,还是刚从冰箱里淘出来的,而我是家族曾孙一辈中的最小的,蹦蹦跳跳的进曾祖母的卧室,曾祖母变魔术般从床底拿出一个大桃子,说她不喜欢桃子,要我吃掉。

    我贪嘴啥都吃,几口吞了一个大头水蜜桃,在舔桃核,顺带看着曾祖母颤巍巍的挖西瓜吃。

    很快一个生锈的小勺挖着一大块西瓜递到我嘴边,原来西瓜比水蜜桃好吃。

    曾祖母耳朵背但很精神,跟我们这帮小屁孩玩耍时,她总是一旁乐呵呵的看着,皱纹焗满额头凑成一朵野山菊,依稀眼神有点混浊,她用乌漆粉饰的拐杖轻轻挥舞,“别捣蛋啊,都是一家人,要友爱啊。”

    不知怎的,曾祖母忽然就起不了床了,之前半黑半百的头发一夜之间全部苍白,经过曾祖母卧室,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与喘息声。

    曾祖母病情加重,但是儿女一辈也已年长,在外成家,闻讯在往家赶。

    那天农历7月15,农村盛行的鬼节,空气中弥漫着烧纸钱的焦味与磨碳样飞扬碎屑,隐约一股阴森。

    曾祖母躺在大堂床上,瘦的皮包骨头,胸口起伏,剧烈的喘息,生命力已到达极限。

    那天正好我二姑奶奶当值,她忍不住流眼泪,我太奶奶训斥道:“不吉利,今天什么日子你不晓得?”

    其实他们何尝不想我曾祖母能回光返照,哪怕多活几天,让所有的子女尽孝道?

    我跟大哥两个人就守在曾祖母旁边,不舍与惊恐的看着曾祖母咽下最后一口气,不胜唏嘘。

    曾祖母于公元2004年离世,享年93岁。

    那张模糊的全家福里,曾祖母坐在中央,周围子孙满堂,90年代的照片已装不下所有子孙后代的脸庞,镜头拉远,也没完全照上。

    摄影师不知道的是,这是老人一生的荣耀。

    祖父篇

    首先是我的太爷,秀如。

    太爷是家族里爷爷辈的长者,那年日本投降,国共两党大肆扩员,整军待战,太爷被国军强征入伍,“朝闻道夕死可矣”,早上活着当兵,晚上尸体运回,真正的朝不虑夕。

    太爷年轻有胆魄,家里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他决定逃跑,而且还带着战友,虽然只认识一天。

    那个时候的中国,风雨飘摇,国人的家国意识普遍淡薄,身处乱世,何来无辜?

    活下来就是万幸了。

    那是现实版的越狱,太爷带着战友“夜缒而出”,从城墙跃下,来到冰冷的渡口前。

    时值隆冬,虽未结冰,也是冷的刺骨,后面的叫嚷声让太爷果断决定:渡河!

    太爷不通水性,倒也果敢顽强,他拖着快吓尿裤子的战友在水里划拉,战友数次支撑不住,哭喊着要返回,结果我太爷按住他,俩人扭打一团,渐渐呼吸困难。

    恰好水面飘来具浮木,太爷一手抓住浮木借劲,一手腾开死死拽住战友,硬生生的连比带划,把他一并拖到对岸。

    后面的追兵声音小了下来,两个年轻人安全回家,从此结下一生的“战斗”友谊。

    真正的好兄弟,是一起过鬼门关的。

    太爷机灵果敢,粗识文墨就敢独挑大梁,我老家的第一任村支部书记,就是太爷当的,这一当就是30年,直至光荣退休。

    长年累月的公务员生涯让太爷养成了看书读报的习惯,太爷家中总是堆满一叠叠报纸,太爷用蚕豆耳朵形树叶做书签,一个个码放归类,整理的井井有条。

    时政新闻类的日报与周刊似乎满足不了他老人家的胃口,我终生难忘的,是太爷家的“旧闻”报纸。

    旧闻类的报纸都是志怪传说,江湖风云,它的时间轴横跨晚清与民国,从太平天国与湘军,八国联军到义和团,从辛亥革命到三民主义,应有尽有,中间的历史片段人物摘抄临摹,更有鲜活力。

    看到兴起时,我总是偷偷的把一叠叠报纸运到我家看,紧张枯燥的高中生活,旧闻报纸上的奇闻异事几乎成了我聊以慰藉的快乐源泉。

    太爷总是发火,因为我偷拿报纸,打乱了他原先的排版顺序,再理顺就颇为费劲了。

    好在我很喜欢上面的故事,不懂的就一一向太爷求教,太爷消了消火气,拿出放置在旁的老花眼镜,亲自对照讲解。

    夕阳西下,阳光一缕投射,太爷的老花眼镜似有霓虹闪烁,但这些都没有太爷讲课的时候目光闪亮灵动。

    那是智者锐利不老的眼神。

    年纪大了,自然珍惜身体,早起上学的石子路上,太爷总是提前在做运动,一路小走,环绕大队一圈,边走边看,那是他几十年奋斗的地方。

    渐渐的,他也走不动了,我长姑与长伯常年在外打拼,没有完全顾及。

    一个阴郁的雨天,太爷突发脑梗,紧接着半身瘫痪,只能一只手略微颤动,他张了张嘴,拼命想说些什么,但就是说不出来。

    我长姑与长伯赶回来孝敬他,替他接好氧气瓶,换好输液管,维系生命。

    我的爷爷,也就是太爷一世的兄弟与冤家,本着老死不相往来的执拗,竟然不来看看。

    但是我数次看到爷爷白天站在太爷门口,偷偷朝里看,我爷爷就是不进大门,谁劝都不进。

    晚上太爷家的木棚后门被吱吱呀呀推开,晃过一个人影,太爷躺在病床上,只有一只眼睛转动,旁边的黑影渐渐靠近,太爷唯一能动的手忽然抬起,死死抓住黑影递过来的一只手。

    我爷爷还是来了,两位过八十高龄的老兄弟,最后竟以这种方式见面。

    太爷的眼睛逐渐湿润,我爷爷的眼泪也夺框而出。

    “哥啊”

    我爷爷还是喊了出来。

    太爷病逝,享年90高龄。

    在去殡仪馆的路上,爷爷辈的姑祖与叔祖不允许同行,怕他们在现场绷不住,送葬的事情就由太爷的子孙辈操办,绵延一公里的车队,全是太爷的子侄外甥。

    但是我爷爷老顽童不信天命的个性岂是这些条条框框能够圈住的?

    他老人家钻进了面包车的后面,平躺座椅上,因为车辆充足,这辆面包车只有前排坐满,没人注意后排。

    爷爷从后面探出脑袋,车上的人都震惊了,车都开出好几公里地了,难道要原路返回把我爷爷送回去?

    古来送葬,车辆均不允许掉头与返回。

    没办法了,我们反复叮嘱爷爷,火化的时候尽量别看,也别难过。

    爷爷点头说可以。

    太爷的棺材被推了进去,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爷爷突然发飙,捡起地上的石子往里扔,气的直跺脚,嘴里很不服气:

    “哼,都是歪门邪道,都是骗人的!”

    但是他再怎么否认,也挽不回他大哥的生命了。

    殡仪馆内碎屑乱舞,爷爷紧闭双眼,仰天长叹:

    “人啊,活着一世,又有什么意思啊?”

    起风了,白色围璠随风飘摇,爷爷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个古老而玄幻的生死命题,终究被我爷爷提及,等待后人破解。

    嗯,到我爷爷了。

    爷爷名讳秀山,家族排行老二。

    比起我太爷与三爷的白净,我爷爷的肤色偏黑,身材也偏瘦削,甚至偏矮。

    庆幸的是我奶奶个子高,她老人家年轻的时候,170的高挑个头,当年的南村花不知道怎么就嫁给我160的我爷爷了。

    我问爷爷,解放前怎么追的我奶奶,爷爷不屑的挥挥手,一副好汉不提当年勇的架势:

    “还说,花了我足足三头羊再加一个铁锅”

    就这样,我奶奶娘家就被收买了。

    幼时的爷爷家总是停电,不变的昏暗的勺油灯,一卷棉布做灯芯,一勺豆油做燃料,白瓷小勺做容器,挑一下灯芯,烛火摇曳扑腾,白粉墙边渐渐通亮。

    既经济又实惠。

    每每这个时候,墙面上浮现两个人影,左右稳实,上下波动。

    顽皮的爷爷在踮着脚跟我比个头。

    9岁的我跟69岁的爷爷几乎一样高了。

    爷爷乐呵:孙儿比我高了。

    爷爷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足迹遍布半个中国,年老了自然也闲不住,腰上横跨拉链式黑皮包,陈旧但很结实的凤凰牌自行车,掉漆的车座上是铁丝鸡笼子,早上5点起床,扒几口冷粥,穿戴整齐,骑上他心爱的小车,一村一店的吆喝:

    “收,公鸡、母鸡、小鸡仔喽~”

    嗓门粗犷,高音醇厚,还带着一股方言里的独有唱腔。

    再回味,已热泪盈眶。

    爷爷收小鸡仔的消息传遍了十里八乡,好多之前的老相识老伙计帮他张罗生意,生意红火时,爷爷手上总是攥着两个鸡蛋。

    夏天总是闷热的,爷爷收完最后一家鸡仔,慢悠悠的轱辘轮子终于绕道我家大门,爷爷稳稳的停好车,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夕阳斜射,血晕沥红,爷爷瘦小的身影顿显颀长,爷爷把鸡蛋放到我家厨房,又慢悠悠的回去了。

    夜幕下,炉火正旺,沸腾的煮鸡蛋是我小时候吃到的最美味的东西了。

    物质匮乏的年代,简单的食材经过爷爷的调味,奶奶的烹饪,不乏有滋有味,豆腐加淀粉勾芡,旺火煮沸,撒上自家栽植的葱花,美味不言而喻。

    鸡蛋敲碎入碗,搅拌均匀后加上醋与盐巴,细细切上翠绿的葱管入味,与米饭一起蒸熟,用勺子大口大口的挖着吃,忒过瘾。

    长大后,按照爷爷奶奶教的配方,多次试煮,甚者请教了餐馆老板,就是做不出原来的味道了。

    是我太笨还是味觉已前定?我不得而知。

    爷爷身体一度很硬朗,他受过一点新式教育,对牛鬼蛇神总是很鄙夷,他看到我奶奶在虔诚拜佛,总是蹦出句:“哼,这些都是骗人的。”

    我太爷走路是为了锻炼身体,我爷爷走路,就是因为闲不住。

    他永远这么走啊走,本可以走到九十九,结果他突然慢下步伐。

    我大姑奶奶,大姑爷,太爷,小姑爷相继离世,给了他不小打击。

    我爷爷在殡仪馆闹腾一阵过后,就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生闷气,好多心事在他脑海里翻腾,爷爷目光呆滞,似乎在想什么。

    爷爷年轻的时候水性极好,据说当过某合作社的船长,现在他又要重新下水,水泥板船尼龙粗绳拴在手,他熟练的撑起他的尖蒿,在门前的小河里穿梭,任凭耳畔的芦蒿从他身边闪过。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但他的“壮举”却吓坏了他的儿子们,我大伯二伯赶紧把他那一套船具给收了。

    其实也不怪大伯二伯,毕竟:

    八十岁高龄的老人了,能不能稳一点,别给子女添堵?

    我父亲跟小姑苦口婆心的劝,爷爷貌似被说动了,点头同意从此以后不玩水了。

    但是老顽童的个性又是谁能栓的住的?

    不下水,那就拨弄渔网,爷爷喜欢织一种正方体式拉伸渔网,但不爽的是爷爷老缺点维修工具与材料。

    很快我家里的废旧铁丝,旧虎头钳子,大力扳手,通通不见了。

    被爷爷拿过去喜滋滋的织渔网了。

    渔网编织成功,网罗一些鱼儿,爷爷炖了满满一大锅,吆喝他的子孙们去吃鱼。

    孙子辈的在品尝美味,儿子们却在数落他,爷爷乐呵呵的看着我们吃,偶尔跟他的儿子们争辩两句,含糊其辞。

    虽然网到了鱼,但是渔网张罗在河岸,河岸偏陡坡,也有风险,出于安全考虑。

    爷爷的渔网也被没收了。

    爷爷并不气馁,他想修家谱,更想出去逛逛。

    尤其是他年轻的时候走过的那些地方。

    爷爷总是催我给他办张公交卡,到了一定年龄,乘坐公交免费,证件照片他都准备齐全,就差汽车站没办下来了。

    证件办下来了,爷爷开心的像个小孩子:有这个,真的可以出去逛逛?

    他去相邻的乡镇逛了一圈,天色已晚,奶奶没有找到爷爷,急得直掉眼泪,满世界找寻。

    爷爷还是慢悠悠的回来了,公交晚点,不完全怪他。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我大伯二伯父亲,三个人轮番数落爷爷,就差小姑没敢吱声,低眉顺眼不言语。

    小姑只负责照料,从不管事,他是爷爷的暖宝宝,爷爷晚年,一有事就呼唤他女儿“小英”,小姑不仅随叫随到,还带着我两个表姐一块来看爷爷奶奶,两个表姐又带着她们的两个女儿,每每其乐融融。

    公交卡,没收。

    爷爷这次真的失落与沮丧,他梦中的半个中国的足迹,就真的化为乌有?

    他开始跟小辈们讲过去的事情,絮絮叨叨,重复论述,听得让人心烦,也包括我。

    但我还是听出了很多故事,爷爷在江都倒卖过商品,寒冬腊月在江都大桥下面过夜;闯南京军区,拖着柴米油盐到处找我当军医的三爷,三爷哭的稀里哗啦;养过猪贩过鸡一直卖到兴化。。。

    太多的心酸与往事了。

    年过花甲的大伯对此印象,大伯家的两间厂房就是爷爷盖上的,土窑烧制的红砖密密合缝,白色家用黏漆细细刷匀,远远的瞭望,红墙碧瓦,古道幽幽,似乎遮住了机器的轰鸣声,坚固耐用。

    这是爷爷他那一代人在共和国重工体制下培养出来的精湛手艺。

    跟太爷一样,爷爷也做过类似政府职员的工作。

    集体农庄吃大锅饭的年代,公有制是永恒的旋律,爷爷是老家最大一块瓜田的看守人,他坐在曾祖母烧火常堆的草垛上,居高临下,俯视整个瓜田,头戴鸭舌帽,神灵活现,俨然领导自居。

    他的侄子们不安分,像造反派一样到处点炮仗,求热闹,爷爷老顽童的性格发作,凑上去看热闹。

    爷爷对他的小辈们不屑挥挥手:“鞭炮哪是你们这样放的?我小时候,都放到帽子里炸炮仗,帽子飞的越高,小孩长的就越高,懂吗?”

    他的侄子们信以为真,兴高采烈,如法炮制,结果帽子果然炸飞了。

    但是,帽子也被炸裂了大口子,这点我爷爷可没告诉他们。

    他的侄儿们回去被长辈打屁股,个个都吃了哑巴亏,便相约偷瓜报复,也折腾我爷爷一下。

    夏天的瓜田葱葱绿绿,瓜蔓延伸绵长,熟透了的西瓜懒洋洋的惬意在沙瓤地上,一切都显生机勃勃。

    远处传来“砰砰砰”的敲动声,一群偷瓜贼选中最熟的那个,扯下瓜蔓抱起西瓜就跑!

    这下可闹大了,这在当时,监管不严,损失公家的东西,可是要被公审定性的大罪。

    当时主义之上,意识形态碾压一切,虽然偷瓜贼是我爷爷的侄儿(其中一个还是亲侄儿),但是那个时代父子间互相检举,批斗大会六亲不认可是存在的历史事实。

    爷爷的侄儿慌了,但我三爷淡定的摇摇头:“不会,我二哥怎会是那种人啊?”

    果如三爷预料,我爷爷一顿便饭请生产队头头消遣,酒足饭饱之后所有刀光剑影都烟消云散了。

    爷爷的故事在他的子侄辈流传,孙子辈了解的是爷爷晚年的福祉,其余的都如同流星划过夜空:

    七十六年闪过的哈雷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姗姗来迟。

    最后殁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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