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荡漾

作者: 无水的河 | 来源:发表于2018-09-03 10:11 被阅读88次

湖水荡漾

【1】

公元2018年8月29日，农历七月十九，星期三，处暑第七天。

下午的天气是少见的晴朗。湛蓝的天空，一团团久违的白云，自西向东缓缓漂移。年少时晴日多，经常站在教室外面远望云朵。时而惊呼：奔马！旁边的伙伴却狂叫：什么奔马，明明是野狗！又有人指着云朵高喊：你看那个像不像你姐？旁边的人却说：瞧你那眼神儿，那是你奶奶！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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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力不同，而云朵又不断地变换着图形。你说是玉兔，他看着像绵羊；你说是姑娘，他觉得像老妪……不论如何，那时很快乐，很开心。

年过花甲，眼力模糊，时空轮换，雾霾当空，多日难见白云。想象力自然也就衰弱了。眼前的云朵已不识何物，更无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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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轻柔的西风，掠过湖面，吹起一道道碧波和一层层涟漪。湖中的倒影迅即变形，失去了原先的模样。恰恰是那荡漾的涟漪和碧波，还有那变了型的倒影，像是在娓娓讲述旧时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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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四十年前，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此地曾经是一个县级窑地，专门烧制红砖和青砖，口语称“县窑厂”。

窑厂是烧砖的，远远望去，县城边儿上，立着一根高高的烟囱，靠顶部画着几条白道儿。烟囱下面就是砖窑，从侧面可以看到一孔孔窑门。窑门是装窑和出窑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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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厂工人们先是从距离砖窑很远的农田里挖取黏土，粉碎过筛，然后加水搅拌成泥，再制成砖坯。砖坯干燥之后送进窑炉里烧烤。烧到一定的火候(通常是炉内温度达到900—1000°C)便封火，通风，冷却，等待出窑。一块块红砖烧成，搬出窑炉，分出等级，分类进入堆场。如果是烧制青砖，则要在烧到一定的火候，再向高温下的砖块淋水，加速冷却。这样烧出来的砖就是青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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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制作砖坯之前，为什么要将田里取出的土过筛呢？主要是为了保证土质纯正，提高砖品质量。一般情况下，要过两遍筛。第一遍筛，滤去较大的石块、沙块和土块，第二遍筛，滤去较小的沙砾和石砾。过筛两遍，剩下的土就粗细均匀，土质纯净了。这样，烧出的砖就保持方正规矩，不会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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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们会发现有些砖的砖面不平整，有的边线不直，甚至有的砖面凸起。其主要原因就是土质过筛不细，里面存有沙砾和石砾。在高温下，泥土与石砾、沙砾的变形系数不同，有的沙石还要爆裂，烧出的砖就会七扭八歪，凸起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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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制坯工人了不起。他们负责取土、过筛、制泥、制坯、码垛、装窑、出窑全过程。每个人制作的砖坯分别装入不同的窑炉，出窑时哪个窑炉烧出的砖好，就说明哪个人制坯质量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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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工模式下，制坯工人很辛苦。他们要先平整好坯场，铺上细沙，如同包饺子，放一层薄面，以便制坯。他们还要将土泥反复摔打，像蒸馒头和面一样，把生泥摔打成熟泥。然后再挤压入坯场上的模具中成型。正是因为他们要反复摔打泥巴，习惯上往往把他们的工作称之为“摔坯子”。工人们既要完成数量，又要保证质量。一天下来，腰酸腿疼。辛辛苦苦忙活完，就看出窑了。烧出的砖块符合哪个等级，就领到哪个等级的工钱。如果次品率高，还要倒扣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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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坯子”直接关系到砖品质量，制坯工人属于窑厂的能工巧匠。他们基本上一整天都是在露天下作业，风吹日晒。热了就抓住脖子上毛巾擦擦汗，渴了就舀一瓢凉水直饮而下，累了就坐在坯垛下歇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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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坯在模具中挤压成型后，要迅速出模，倒扣在坯场上，整齐排列。倒扣出模这个动作，需要熟练精准迅速。一旦拖泥带水不利索，就可能造成砖坯变形，那就只能返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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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坯在坯场晾晒的时候，一般都要盖上草帘子，以免阳光直晒而坯面开裂。几日后变硬了，半湿半干的，就要拾起来，上架码垛，转入风干。由于此时并未完全干透，拾坯的时候必须小心谨慎，使用巧力，免得人为造成变形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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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起的砖坯码放成一排排坯垛，为了通风快速干透，砖坯之间还要留有空隙。只有空隙均匀，纵横交错，排列整齐，才能保证坯垛平稳，尽快风干。码放不好容易坍塌毁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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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砖坯干透，就装进窑炉烧制。装窑过程与码垛差不多。为了保证焙烤火力通透，砖坯码放也是留出空隙，间隔一致，纵横交错，上下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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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坯子入窑，静待火烧。

烟囱冒出滚滚浓烟，证明砖窑已经点火。工人们起早贪黑，连日奋战，你追我赶，无怨无悔。多少天的拼搏过后，就等着这一把火烧出好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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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地上流传着一句话：“模样好坏看坯子，品质好坏看火候。”上等的坯子能否烧出上等的砖块，关键在于火候控制。烧窑人必须会看火。炉火点燃，持续焙烤，砖块红透，才能把原先的泥土变成砖块。火候不到，烧不透，出来的砖是“生砖”，再也无法回炉。这样的砖是次品，不能抗盐碱腐蚀，经不住水分浸泡，也难以抵御痒化。有人形容这些“生砖”就像核桃酥，一掰就断，一砸就碎。所以，次品砖不能派上大用场，只能低价出售用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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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候过大过猛也不行，温度过高，砖块熔化流液、炼焦、变形、变色。出来的砖块七扭八歪，凹凸不平，颜色黑暗，深浅不一。这样的砖称之为“过火砖”、“炼焦砖”，又称“疙瘩砖”，也属于次品，不好用于建筑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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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过火砖”，天津有一个例外。在天津的河北路上，有一座著名的建筑，人称“疙瘩楼”。整体建筑全部是选用“过火砖”，经过建筑师的精心设计施工砌筑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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疙瘩楼上的过火砖原为上个世纪初期，天津西青龙潭一家窑厂的出品。当时，窑厂烧砖时没有掌握好火候，焼过了头，使所烧制的砖靠火的一面发生了融化变形，形成了废品疙瘩砖而难以销售。当时，设在天津的意大利工部局工程处的建筑师保罗·鲍乃弟发现了这种砖的长处。因为烧得时间长，温度过高，烧出的砖虽然外形不整，不便于建筑使用，但是比耐火钢砖还要坚硬，盖楼肯定结实。于是他便以极低的价格将这些砖全部买了下来，并亲自设计，砌筑成了这幢“疙瘩楼”。他故意把那些疙瘩砌在墙面上，有规律的突出那些奇丑无比的疙瘩，形成了独特的建筑外观。疙瘩楼盖好之后，名声大噪，远近闻名，结果以高价售出，狠狠的赚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