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没见过稻草人了,以至于昨天遇见,一时间说不上什么感觉,就好像突然回到小时候的田野里,我提着裙子从挥着袖子的稻草人身边走过,露珠沾湿了白鞋子。
这是一个站在河边菜地里的稻草人,单脚站立着,瘦高个,天鹅颈,两只手一高一低,像个姿态优美的芭蕾舞者。稍微扬起的脸是天蓝色的圆形镂空垃圾篮,身体是捆起的细小干树枝,穿着浅黄色短袖T恤。有点可爱,还有点神气,也有点孤独。它在守护着脚下新长出来的嫩绿的菜苗。
阳光淡淡的,远处是连绵的群山,树木繁茂,高压线从这个山头,连到那个山头。近处的荔枝树在绿叶丛中抽出嫩芽,深深浅浅的绿,鹅黄、粉色的新叶点缀在枝头。稻草人脚下的菜地泥土湿润,菜苗还没长齐,稀稀疏疏,怪可怜见的。新生的事物尤其需要受到呵护,稻草人是它们的卫士。
微风轻抚,小河流水叮咚,不远的堤岸上,几个孩子骑着山地自行车飞快地划过。稻草人孤独地跳着舞。
小时候家乡的田野里,稻草人要热闹得多,这里一个,那里一个。是真正的稻草人。稻草做的头和身体,有的还戴着破旧的草帽。衣服是各式各样的,色彩斑斓,无一例外的是每个稻草人手上都拽着塑料袋子,红的黄的绿的塑料袋子,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响,哗啦啦地飘扬。它们就这样守护着田野里的庄稼,从春天到夏天,到秋天,到冬天,不分昼夜,风雨无阻。你说,那么多的稻草人,夜里会不会窃窃私语呢?
那时候每天从田野中走过,只觉得寻常,现在想起,觉得它们好勇敢。
很喜欢的一部动画里有个稻草人,他悲伤绝望地倒在草丛中,不知熬过了多少风吹雨打,他爬不起来,不会说话,也没办法求救。直到有一天,变成老婆婆的苏菲路过把他拉了起来。他就像在黑暗里找到了明灯,从此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尽其所能护她周全,就算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不管苏菲是满脸皱纹的老婆婆,还是明朗的十八岁少女,他都真心喜欢她,开心着她的开心,悲伤着她的悲伤。
从前我最喜欢哈尔,哈尔好帅,哈尔好温柔,哈尔好深情!所以在哈尔的光环下,稻草人实在太不起眼了。虽然他也算是稻草人中的绅士,头戴黑色高筒礼帽,身着优雅燕尾服,但终究是个卑微的稻草人。仔细想想,面无表情的稻草人,其实有着非常细腻丰富的内心。他真心地付出,最后优雅放手祝福,实在叫人心疼和感动。
曹方有首歌叫《城市稻草人》,算不上很好听,但就是很喜欢。在城市里,眺望田野,眺望自由的稻草人。
一个梦境的周围
散落花瓣十六枚
手指一碰它就没
两棵榕树的范围
那游戏叫做 微微
天都黑了不会累
我爱清晨黄昏
也爱秋天的枯萎
化作一片黄昏
在城市眺望田野的稻草人
就算张嘴也喊不出多美
全在心里指不出你是谁
也许帽檐遮住一些方位
眼底世界只有四十五度
就算张嘴也喊不出多美
所有言语表达都会作废
爱情早在回味里面变味
不要惊扰那梦你继续睡
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这首歌,住在城市里,为了生活为了梦想奔忙,能看到的只有伏案的四十五度世界。有时候很想念家乡,想念那片不太肥沃的土地,长得不太茁壮的庄稼,想念那在田野里迎风招展的可爱的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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