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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人们也捉摸不透,何喆的脸上为何仍洋溢着浅浅的微笑。嘴角微微上扬,微笑的波纹凝聚在了脸颊两边的酒窝上。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再也听不见他清脆悦耳的笑声的回荡。
我们将时针拨回三年前的那个艳阳高照的春日吧!
行军山下,澜沧江畔,一所刚刚建成不久的小学——青云完小的校门前,一群刚从大学校门走出的莘莘学子,正接受着青云完小校长阿才生同志的任务分配。何喆便是这群少年中的一员。
何喆被分在了五年级,任两个班语文学科的教学。跟他分在一个年级的还有人群中始终默默不语的韩妍。
何喆记得,这女孩就好像被安排好了一样,始终跟自己在一个组。从参加考试再到参加面试,直至现在,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既不苟言笑也不惹人讨厌。因为她总是将头垂得很低,也很少跟人主动打招呼,所以任谁也没有真正看到过她的正面。
“你好,我叫何喆!”何喆主动向韩妍伸出手。
韩妍抬头看向何喆的那一刻,何喆的脸顿时红了。这是一张清纯冷艳的脸,纵使没有任何表情你也会被那如同雪中傲梅般的娇美所折服。
她也礼貌地跟何喆握手,只是不说话,清澈的目光里透露出的更多是羞涩。
“要是什么地方需要帮忙,你尽管说。”何喆热情地说道。
照例,今天大家先整理内务,购买生活用品,第二天才开始上班。
韩妍嘴角微微裂开,并点了点头。
何喆忙前忙后,先搬完了韩妍的东西再去搬自己的东西。他们的宿舍在二楼。
俩人的宿舍也紧挨着,打开门或是不打开门都能听见对方房间里的声响。
何喆整理好自己的房间,便敲开了韩妍的房门。韩妍开门的那一刻,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出去吃点儿东西?”何喆故意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模样。
“不了!我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整理。”韩妍淡淡的说。
毕竟还不是很熟,何喆也不好再继续邀请,就只好一个人走出了校门,来到了街上独自吃饭。
第二天,大家都投入到了紧张有序的工作中。备课,上课,作业辅导,了解学生情况,一件接着一件,根本就没时间顾及其余的事情。一天下来,累得何喆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回到宿舍,何喆倒头就睡,一夜无梦。闹铃响起,又是崭新的一天。
转眼周末来临,何喆也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着如何愉快的消遣放松一番,房门便被不合时宜的敲响了。
来人是韩妍,很明显经过一周的磨练,她憔悴了不少,不过那不加修饰的美仍楚楚动人。
韩妍说自己有好几个学生是留守儿童,想前去家访,可又害怕一个人去,所以想请何喆当护花使者。
何喆当然愿意了,想都没想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俩人稍作休息便拎着东西出门了。
学生住的挺远的,很多地方都还没有通公路,俩人只能徒步前往。
一路上,虽风景宜人,但何喆却无暇欣赏,只一味地跟韩妍说话。这俩人也真有意思,一人一直喋喋不休,一人一直沉默寡言。不过看得出来,俩人都很开心。
俩人商定好先从最远的岩角村开始家访。
青云完小坐落于青云镇,有近千名学生,学生多是来自周围的六个村寨。这六个村寨呈品字形对着青云镇,而岩角村也属于“品”字顶端。
从青云镇出发,有一条直达岩角村的路,是早些年盐马古道的一个分支。从澜沧江到怒江是要翻越碧罗雪山的,而这些小道便是翻越碧罗雪山的马帮年长日久走出来的。小道上铺的是鹅卵石,鹅卵石上的马蹄印如今还依稀可见,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凹进去了好几公分;可想而知,在那个年代,每天得有多少马匹打这里经过。
韩妍需要家访是因为她被安排了担任班主任,而何喆则由于任了两门课所以不需要担任班主任。这更好,让本来就腼腆的韩妍有了个好帮手。
这一路,韩妍虽然话不多,但从她零零碎碎的话语中何喆得知,她老家在北京,是家里的独生女,此次她是排除万难才得以来这里教书的,毕竟要离家那么远父母多少会有些不放心。她还说,她在这里的期限是三年,三年后是要回到北京的。
听到她在这里要待的时间不长,不知怎的,何喆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何喆是本地人,属公费师范生。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来到了岩角村。这岩角村没几户人家,只见几个小山包上散落着几间木料房,一家跟另一家间是曲径通幽,倒也有其独特的风景。
俩人在岩角村先后走访了好几个学生,也了解了一些情况。他俩倒没有在学生家逗留多少时间,给学生送了一些学习用品,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就从一家去了另一家。
在岩角村家访完,时间也已接近傍晚,俩人趁着夜色,回到了青云完小。
这晚,韩妍亲自下厨,给何喆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何喆那个开心啊,瞬间全身的疲劳一扫而光。俩人在饭桌上约定,接下来的每个周末都去一个村子家访,韩妍还按远近顺序列好了清单。
又一个星期,周一至周五,备课上课,下课,批改作业,写教学笔记,除了偶尔韩妍会下厨做点儿家常菜给何喆吃外,俩人均各忙各的,很少有交集。即使有时到了晚上闲下来的时候,也都已被累得无心顾及其他了。
周六早上,是何喆主动喊的韩妍要去山坳岭家访的。韩妍睡眼惺忪的前来开门,蓬头垢面的,完全不见了往日的那种矜持和腼腆,随之展现在何喆面前的却是另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可能是开了门韩妍才注意到自己的窘态,才开了门由马上关了起来。不一会儿后,韩妍将自己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出得门来。而何喆呢,却一直呆呆地站在韩妍门口。
“你怎么不在你房间里等我呢?”韩妍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刚拖了地板,不想进去又踩脏了。”何喆故意找了个借口。
俩人出得门来,在街上胡乱吃了一碗米线,便又拎着一包东西,径直向山坳岭走去。何喆怕韩妍累着,便不舍让韩妍拎东西。几番推脱下,韩妍也就只好背着个巴掌大的小包跟在何喆身后。
山坳岭是何喆的老家,可以说何喆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相当熟悉了,所以这一天俩人的家访工作也完成得很早。
当天下午,何喆将韩妍带回了家里,只是想着回家吃顿饭,借机也看父母一眼。何喆的老父亲不明所以,误将韩妍当成了是何喆给自己领回来了的儿媳妇,兴奋得杀鸡宰羊,忙得不亦乐乎。韩妍见何喆的父亲那么高兴,便也阻止了何喆要向父亲解释的举动。事后她跟何喆说,老人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之后的好几个星期,俩人均去了别的村寨家访。而俩人的关系也从同事很自然的变成了恋人。一对小恋人不管是在校园里还是街上,都投来别人羡慕的眼神。
如果事情先这样发展,那也是至善至美。
三年的时光一晃而过,而韩妍父母急如星火的催促也让何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不想失去韩妍,也不想离开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可世间哪有什么事事如意,一切都将被现实打回原形。
一个夏末的早晨,韩妍被父母强行带回了北京,而恰巧那几天,何喆被派到了州里进修。
进修回来,得知韩妍已离开,何喆顿时面如死灰,悲痛欲绝。给韩妍打电话,电话变成了空号,明明前一晚还互道晚安的,怎么就突然变成空号了呢。他开始发了疯似的四处打听韩妍的消息,可是韩妍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任谁也没告诉他,就连阿才生校长也面露难色地说实在无可奉告。
人们见何喆消沉了好一阵后,都以为他很难从悲痛中走出来了。可一个阴雨的周末,人们又见到了何喆从岩角村家访回来,脸上挂满了许久未见的笑容,大家还在猜测何喆是不是恋爱了。因为自从韩妍离开后,何喆就很少与人打交道,大家也不便问。
何喆自顾自的笑着,头也不回地进到了宿舍,倒头就睡。
不一会儿后,学校里来了一群人。人们见到学校里的老师便问何喆在哪里,很焦急的样子。后来经过阿才生校长的询问才从村民的口中得知何喆在去岩角村家访的途中,为了救人,被一块大石头砸中了背,当场便吐了很多血。村民们想送他去医院,被他拒绝了。临离开还跟一个认识的村民说见到自己的父亲就代自己道个歉,自己恐怕尽不了孝了。
起先,那村民也只当是何喆跟自己开玩笑,可是等何喆离开后仔细一想,便觉事有蹊跷,就伙同其他村民一起,来找何喆。他说,再不送何喆去医院,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听到这里,阿才生校长也火急火燎地来到何喆宿舍门前敲门。可是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索性就拿备用钥匙开了门。
就在开了门后大家都急切地喊着何喆的名字时,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阿才生校长正安排老师们去找何喆,人群中有个老师突然说,何喆会不会在韩妍的房间里。
阿才生校长也没有犹豫,迅速打开了韩妍宿舍的门。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只见何喆正静静地就躺在床上。
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因为都能见到何喆脸上明显还有笑容。可是一老者感觉不对,极速上前试探了一下何喆的脉搏,再将食指凑近鼻孔一探,随即摇了摇头。
阿才生校长大喊:“快叫救护车!”
老者摆了摆手,示意人已经凉了,没用了。
人们顿时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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