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正月十五,是吃元宵的正日子,我是一个遵循传统过日子的人,到了什么佳节吃什么应景的佳肴,今天就是啥也不吃也必须吃元宵,和我一样的中国人应该人人如此吧。前天我就买好了元宵,买回来就煮着吃了6个,要不是觉得吃饱了,说不定还要再吃几个呢。今天原本还想煮6个元宵吃,不图别的就图个吉利,六六大顺嘛。可是又一想元宵节这一天不比往日,怎么也应该多吃几个,于是我就给自己煮了8个,恭喜发财,还是图个吉利。8个元宵下肚,我不但是吃饱了而且是吃撑了,虽说有点没出息,可是心里很惬意,就好像我真的能发财一样。
吃罢了元宵,所有关于元宵的记忆都一股脑涌上了心头,教我如何不回忆。
我想起了老爸生前给我讲过的他吃元宵的趣事。他是作为土八路进驻北京的,刚进北京的时候真的是土的掉渣。有一次他在街上转悠进到了一家小吃店,左顾右盼也不知道吃什么好,最后目光落到了煮元宵的大锅上,看着锅里上下翻滚的元宵,他认定这玩意儿肯定好吃。于是他手指着大锅对伙计说给我来一碗白煤球,伙计一听笑喷了,他看我爸穿着一身灰布军装,知道是人民政府的人,也不敢造次,赶紧忍住笑对我爸说同志这不叫白煤球叫元宵。我爸还嘴硬,管它叫什么呢,我觉得长得像煤球,不过就是白的而已。那伙计也不争辩,给我爸盛了一碗连汤的元宵就端了上来。我爸一尝果然好吃,心里话要不是闹革命打鬼子,恐怕我这辈子都要憋屈在老家的山沟里吃糠咽菜呢,老子干革命真是干得太值了,连这么雪白的东西都吃上了。从那以后我爸就喜欢上了吃元宵,原来是一个人溜达到小吃店去吃,后来是带着我妈去,再后来就是带着我们全家去。每次吃完元宵他还要额外要一大碗元宵汤,一来喜欢喝二来不花钱,他可是个地道的山西老西儿,抠门儿着呢。
小的时候每当过元宵节的时候,我们大院的小屁孩儿都要顺嘴唱出来一段童谣:高楼高高楼高,高楼底下卖元宵,元宵圆元宵圆,元宵不圆不要钱。也不知道这首童谣是怎么编出来的,那时我们住的都是平房哪有什么高楼呀,而且不管元宵圆不圆哪有不要钱的呀。
当年吃元宵可不像现在这么方便,离我家最近的一家卖元宵的小吃店也在4、5公里以外,还不通公共汽车,我们小时候的活动直径也就是半公里左右,哪像现在呀一出门半个北京城都不在话下。那时每当元宵节的时候,我妈就颠巴颠巴跑到菜市口的南来顺小吃店去买元宵,因为我妈不会骑自行车,等把元宵买回家,大半天也就过去了。可是我妈特执着,每年正月十五都开着自己的11路(两条腿)乐颠颠地去买元宵,真不嫌累。由此看来我妈也是一个特别遵循传统习俗的人,她在老家的时候从来没见过元宵长啥样,一进北京就京味十足了,每个传统节日该吃什么她从来不会落下,我也是步我妈的后尘,紧随其后。
记得有一年,元宵节头一天我妈特别忙,抽不出时间去买元宵,她就指派我弟弟去买。那时我弟弟好像才上小学四年级,接到我妈派给他的任务就高高兴兴出发了。这一去5、6个小时出去了,等我妈忙完了她的工作,才想起来这孩子买个元宵怎么会这么长时间呀,再一看天色,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我妈当时脸色就变了,宝贝儿子不会让坏人劫财了吧,他身上可带着买元宵的好几块钱呢。我妈赶紧穿上大衣往外走,正在这时,我弟弟带着一股冷风进了家门。我妈说买个元宵怎么能用这么长时间呢?弟弟说你们可不知道,买元宵的人可多了,恨不能排出去二里地,元宵是现摇的,供不应求。我还算是买上了,排在我后边的人怕是还买不上呢,人家要下班了。从那以后我妈就开始自己做元宵,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只要是我妈想做的事就没有她做不成的,她做出的元宵虽说不是摇出来的而是包出来的,但是大同小异,吃到嘴里就是美味。自从我妈开始包元宵了,我爸乐坏了,因为他好吃这一口,想吃的时候我妈就一定会包给他吃。他还把元宵给我们炸了吃,又是一种别样的风味。想起那时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美好到只要想起就泪流不止。
有一年我老家的一个堂叔到我家来做客,正赶上正月十五,我妈就包元宵招待他。他端起元宵吃第一个的时候,连连说不好吃不好吃。我妈说不好吃再给你做别的饭吃吧?他说不用了不用了,凑合吃吧。他这么一凑合,两大碗元宵进肚了,本来是全家人的饭,他一个人吃了一多半还拐弯,我和弟弟吃过之后,我爸我妈就剩下喝汤了。我现在想起来除了嘎嘎大笑之外,就是很后怕,这要是给他吃出个肠粘连肠梗阻什么的,还不得养活他下半辈子呀。
现在的元宵馅儿比起我小的时候丰富多了,那时我只吃过桂花青红丝的,后来有了我最爱吃的山楂和黑芝麻馅儿,再买元宵的时候就只买这两种馅儿的。在我妈的调教下我也学会了包元宵,当我妈老了,平时爸妈想吃的时候我就操练起来,往炒好的黑芝麻里放上白糖蜂蜜再加点面粉就变成了黑芝麻馅儿,把山楂糖切碎了放上白糖蜂蜜再加点面粉就变成了山楂馅儿,把江米面粉兑上水和一下搓成条,切成剂子,往里边填上馅儿,一封口,一个元宵就做成了。其实很像是南方汤圆的做法,就是做的个大一点而已。我爸妈说包的元宵比摇的元宵好吃,因为包的元宵没有硬芯,通体软和,特别适合老年人的咀嚼和胃口。
别了,今年的元宵节,来年再见的时候,自有别样滋味涌上心头,这就是传统习俗带给我们的文化感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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