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戒之桃源天朝（40）晏氏风云

太白山风雪未歇，山洞内，陷入一连串梦境的嬴政终于醒来，竟看到了晏华妤，这难道又是另一个梦？经过数章连载，晏华妤的真实身份终于揭开面纱，也牵扯出一段尘封的往事。

“秦王，我先给您讲个故事。”晏华妤望着明灭的篝火。

“晏姑娘请说。”嬴政来了兴趣。

“三百多年前，即齐庄公三年（公元前551年），齐国有一位大夫叫晏婴，也就是晏子。”

嬴政点点头，语气中流露出敬佩：“《晏子春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时，晋国实力强大，尚未被韩国、赵国、魏国瓜分，齐庄公不听晏婴劝阻，先攻晋国，又伐鲁国，这连番出兵完全激怒了晋国，引来一系列灾难。晏婴无奈，离开朝中，为避人耳目，他乔装打扮后携带妻儿动身前往他好友所在的小村庄，准备过一段隐居生活，同时也关注着时局变化。”

嬴政吃着红薯，认真听着。

“那个村庄依山傍水、环境优美，位处于当时的冀州代国，也就是现在的代郡效外（今河北省张家口市蔚县）。”晏华妤望着山洞外丝毫不减的风雪，“晏婴一家三口乘着马车走了两天，来到了小五台山的山脚下，找到了那个村庄，那好友见到晏婴远道而来，高兴地出门相迎。之后的数周，天公不作美，阴雨连绵不断，晏婴与好友二人便在屋内促膝长谈，共商国家大事。一个月后，发生了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由于连续降雨，小五台山土质逐渐松动，最终引发了山体滑坡。”

“什么！”嬴政一惊。

“那晚，山上的无数巨石、泥土和树木瞬间覆没了大半个村庄，房屋轰然倒塌，很多村民在睡梦中便失去了生命，晏婴的好友也被石头砸到，命丧当场。天翻地覆中，晏婴一家可能是命不该绝，逃过了一劫。人祸未休，天灾又至，可谓是祸不单行。晏婴悲恸难耐，又无能为力，只得连夜返回齐都临淄（今山东省淄博市辖区）。就在他一家刚逃出面目全非的小村庄时，他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小女孩，浑身泥污，奄奄一息，还活着。一旁的夫人让他不要管那么多了，快走吧。可他却动了恻隐之心，表示既然晏氏得苍天大赦，幸免于难，便不能见死不救。马车毁了，他就背起小女孩向前走。夫人摇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返回临淄后，那个小女孩在晏氏一家的悉心照料下，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无痛无病，活蹦乱跳的。只是，她不会开口说话。女孩捡回一命，对晏氏一家自然是万分感恩，每天都忙着里里外外打下手，聪明能干，大家都很喜欢她，晏婴更是把她认作干女儿。闲暇之余，女孩便会阅览晏府内收藏的各种书籍，或是出门去听别人家的孩子上课。”

“这小女孩不得了。”嬴政感叹道。

晏华妤笑了笑，继续道：“三年后，齐国大夫崔杼杀了齐庄公，把尸体放在崔府大堂。晏婴听到消息后，毅然带着随从前去吊唁庄公，那女孩也在此行中。可是崔杼对晏婴早已是恨之入骨，这一招分明是瓮中捉鳖。吊唁结束离开时，崔杼的手下们突然杀出，将晏婴等人重重包围，晏婴见状说‘我知道你想立杵臼为君，我有愧于庄公，不能阻止齐国走向灭亡，你杀了我吧，但希望你能放过无辜的旁人。’崔杼听闻冷笑，正要下令动手，突然，那女孩发声了。”

“哑女孩说话了？”嬴政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晏婴一行人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女孩勇敢地站出来，对崔杼说‘晏婴是百姓所仰望的人，今天你杀了他，你就会失去民心。’崔杼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放晏婴一行人回去了。回到晏府中，大家都高兴极了，没想到都被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救了一命，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孩说其实她不是哑巴，只是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所以不会用语言表达。而这三年来，通过自身不懈地学习，知识和思想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一直希望自己可以赶上时代，不拖累对她好的人。众人听闻，纷纷称赞她是神童，还那么谦虚。晏婴在一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没想到我一念善心，竟铸就了如此大才。’此后数十年，晏婴始终为齐国效劳，而那女孩也始终在晏婴身旁帮助他。齐景公四十八年（公元前500年），晏婴去世，儿子晏圉继位。女孩也成了老妇人，始终没嫁人。齐景公死后，晏圉和别人一起拥戴公子荼，即晏孺子为国君，当时妇人与田乞、鲍牧交情甚笃，三人想立景公之子——公子阳生为君。由于理念不合，妇人和晏圉从此分道扬镳。晏孺子在位不到一年便被杀，公子阳生登基，是为齐悼公，齐国的晏氏就此灭亡。”

“那个女孩，不对，那个老妇人后来如何了？”

“转眼又过了十几年，田乞杀了齐悼公，立自己儿子为君，即齐简公。这时，老妇人终于明白，兵荒马乱永无休止，天下永远没有真正的安宁。而她却忘了自己的初心只是想报答晏婴，而非辅佐齐国得天下。所以，她褪下一身功名，独自回到太行山山脚下的那个村庄废墟，发现这里重建了更大的村落，人丁更兴旺了，她感到一丝慰藉，走进了飞狐陉，再也没有走出过一步。”

“飞狐陉——！”嬴政一愣。

“是的，直到前不久，也就三百多年后，秦王您率军进入飞狐陉，老妇人才再度露面。”

“莫非，那个老妇人就是你？三百多年了，这怎么可能？”

“没错，奴家就是三百五十一年前，被晏婴救起的那个小女孩。华妤，是晏婴给我取的名。而我的真实身份，乃是太行山之山鬼。天灾重创了我的元灵，不料却被人类所救。”

“你竟然……是山神！”嬴政激动道。

“秦王过誉了，奴家这一职，未获天帝正式册封在正神之列，故只能称之为山鬼。您还记得在山洞内遇到的火纹云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