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我一穿过马路便接起电话。
“天明,你下班了吧?”
“嗯,在回家路上。啥事啊?”应该是问我回老家的事,我心想。
这周六是老家一年一度的庙会,每到这时,村里便格外的热闹。乡里卖衣服的,邻村卖咸菜饼的,耍杂耍的,一股脑全来了我们村,把原本就不宽的小路塞了个满。小时候,我最喜欢庙会,这种喜欢甚至多余过年。可是出来读大学后我便再也没有过过这节日了,一是长大了,二是觉得回家一趟,又得匆匆赶回来太累。老妈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回家,今年也不例外。上次她打来时,我说还不知道公司忙不忙,如果回家会打电话告诉她。
“你周末回家的吧?你姐说要回来的。你们一起回来吧!”电话那头的老妈果然开口了。
“没有,我还没请假呢!再说回来也没啥事!”
“呵呵呵,你这儿子,就是回来玩玩啊!你没事的话就回来看看!庙会很热闹的!”
“哦……妈,我快进电梯了,这里信号不好,我等下再打给你吧!”说着我匆忙挂掉了电话,挤进电梯。
我住进现在这个小区已近一年。这个小区刚建成没多久,很多户都还在装修,我时常能碰到装修工人带着工具建材上上下下。倒霉的是我住的楼上就是个装修户,周末在家想好好睡个懒觉也不行。这楼里没有单独的货梯,两部电梯人货公用,因此这电梯隔不久就坏一次。更难过的是,这电梯连手机信号都没接入,所以在电梯内打个电话都不行。
电梯的角落里是个装修工人,旁边是些木板,还有油漆桶之类的。我刷了下门禁去按楼层,发现他就是我楼上的那户人家的装修工,心中顿时火起,想好好抱怨一番,仔细一想,人家也是拿钱办事,混口饭吃不容易,便算了。
“小伙子,你多大啦?”他竟然开口了。
“额……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我们村里人就爱瞎打听。小伙子年纪轻轻就买房了,有出息啊!”
“没有,租的。”
“哦哦……这里租金很贵吧!有钱省着点花!赚点钱不容易的!”他还来劲了,继续说:“我们家那娃去省外打工,好几年没回家了,说是公司加班有三倍工资。唉……”
“哦……”我平时最恨人家莫名其妙地搭话了,尤其是男人。但是这次没有,我接着说:“钱哪赚的完,你们打电话叫他回来呗!多打几次就应该回来了。”
“叮”,电梯门开了,我说了声再见便径直走了出去。我好像隐约听到背后的他要说什么,但是声线被电梯门夹断了。
最近公司刚交付了一个大项目,所以开发维护的工作也少了下来。这几周我都没有加班,每天也都下班的很早。我掏出钥匙开门,拧了一下,没动。应该是拿错钥匙了,我又换一把,这下对了。
记得过年回家,发现村里变化好大。家门口的一大块田地都被填平了,建起了停车场。村里的老房子也都被拆了,年轻人回家都建起了小洋房,三层的、四层的、五层的,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洋气。可是这些房子好像都缺了些什么,立在那里就显得不那么自然。
那些石拱桥上,那些路边的石板凳上,已不见了许多唠嗑的老爷爷老奶奶们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些年轻点的面孔。后来我问老妈才知道,谁谁谁年前就过世了,谁谁谁又犯病了在医院过年。
现在想起来,母亲似乎也苍老了。我回家的时候怎么就没在意呢?是啊,母亲以前从椅子上站起来都不用撑着腰的;她以前可以看电视看到晚上十点多再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起了床;她也不用吃那些降血压血脂的药物;是啊,我都上班了,母亲也应该老了。
我从家出来那天,大巴车驶过家门口,母亲还站在门口张望。她显然是不知道我坐在何处,就这样看着车身,就好像我就坐在那里。车子很快驶远了,我回头透过后车窗看到母亲还是那样站在原地。
现在想起这一幕,正像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写道的:
有一回我摇车出了小院;想起一件什么事又返身回来,看见母亲仍站在原地,还是送我走时的姿势,望着我拐出小院去的那处墙角,对我的回来竟一时没有反应。待她再次送我出门的时候,她说:“出去活动活动,去地坛看看书,我说这挺好。”许多年以后我才渐渐听出,母亲这话实际上是自我安慰,是暗自的祷告,是给我的提示,是恳求和嘱咐。
或许天下的母亲此时都是一样的心情吧!
这个小区的户型是LOFT。我租的这户被房东隔成了三间,我租了楼上一间。穿过狭小的客厅,我踩着三合板搭的楼梯到了门边。我又拿起钥匙开门,这次没有拿错,顺利进门。
我把包扔在沙发上,去书桌边开电脑。我又觉得口渴,便转身倒了杯水。Win10的开机速度的确是快,等我倒完水还没坐下桌面就已经弹出来了。我打开浏览器搜索畅途网。
这时电话又响了,拿起来一看,果然还是老妈。
“喂,妈,你等不住了是吧?”我笑着问。
“哈哈哈,是啊,我等不住了,你一个电梯坐这么久的啊!要上天啊!”老妈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妈,我周六回家。”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