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确切的说,是同学,高中时代三年的同班。
高高瘦瘦,瓜子脸,腰以下全是腿,笑起来眉眼弯弯,淑女恬静。
她成绩很好,学习很用功,应该是副班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她比我大几个月,我叫她老姐,后来全班都喊她老姐,包括我们的班主任。
但是叫她老姐,却不是因为她大上我的那几个月,而是,
有一次,我肠胃不适住院挂水,她留夜陪床。空荡荡的输液室,就我一个病人,还有她一个陪床,还有一堆嗡嗡不停的蚊子。
她拿起旁边桌子上谁落下的烟盒纸板,摊平了,一边扇风,给我赶蚊子,一边陪我说着话。
迷迷糊糊我睡了过去,朦胧中,那烟盒做的扇子还在扇着。。。
那一晚,感觉就像老妈陪在身边一样。当然不能叫她老妈(会被打死),所以,一声老姐一喊喊了这么多年。
那时候,我就像她的跟屁虫,成天老姐长,老姐短,苹果跟她抢,泡面跟她抢,作业笔记也跟她抢,还撺掇她逃课。
我都被你带坏啦,老姐恨恨道,你能不能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啊,我们是要考大学的人啊。
我总是耸耸肩,笑笑,不以为意,继续自己调皮捣蛋的高中生涯。
慢慢的,我不再是她的跟屁虫了,她的身影永远在学习,我的身影永远在嬉笑玩乐,我们,曾经最好的朋友,渐行渐远。
终于有一天,一件小事情成了导火索,老姐对我愤怒而起,
你可以对自己不负责任,但请不要影响其他人。
我觉得委屈,继而愤怒,转而伤心,最好的朋友,这样赤裸裸得指责我。
那天以后,我们算是正式翻脸,基本没有一句对话,即便还在同一宿舍。
直至高考结束,毕业典礼结束,我的毕业留言册上,好像都没有她的留言。(老姐,要不你现在给我补一个?)
大一的时候,因为刚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那阵子非常流行跟高中同学通信。不知怎的,跟老姐又联系上了。她家离我的大学很近,有一个周末,她跑来我的学校看我。
我很高兴,万分高兴。我揣着那个月所有的生活费,带着她跑到市中心逛街。
老姐,你要吃这个吗?
老姐,你要吃那个吗?。。。
第二天老姐走了,走后给我写了一封信。她说,感觉我对她好客气,客气得那般疏离,再也不像高中那时,可以笑也可以骂。
我无从解释,当时的我只知道用请她吃好吃的来表达我对她来看我这件事的欣喜和感激,也许聪明的老姐感觉是真的,我们之间的友谊确实有了道看不见的裂痕。
后来,通信渐渐稀少,渐渐断了联系。我们都开始沉醉于大学新朋友的交往中。
大学四年,毕业后工作六年。
十年之后,我工作调动回到了故乡,那个有我亲人,和很多高中同学的小城市。
在刚回到那儿的很短的时间内,我捡回了一个又一个高中同学,然后通过一个又一个同学,我找到了老姐。
忘了重逢那天的时间和场所,独独记得,那个高中时有一点点婴儿肥的老姐,彻底脱去了稚气。
她愈加清瘦,高挑。扎着高高的马尾,马尾巴上有波浪,添了几分女人味。看着我笑,拽着我的手,问我这几年的生活,语调轻快而不急速,语音喜悦而不急切,不紧不慢,像电视剧里的优雅女主,煞是好听,好看。
女人的友谊,真的很奇怪,将近十年没有联系,原以为会有的陌生和疏离竟然未曾存在。
不是咖啡就是饮料,我们灌了很多水,说了很多话,从高中,到大学,到工作,到如今,惊喜发现,呀,原来我们都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剩女。更惊喜的是,我们完全一致毫不犹豫得认定,爱情,才是婚姻的基石。
很快,两个单身的女人打得火热。
老姐是高中的历史老师,上课之余,她也很忙。
她上英语口语课程,上书法课程,上心理学课程。
她学了三年多的国标舞,考了国标舞的教师资格证,周末教小朋友跳国标。
我做国际国内物流运输,工作之余,我也很忙。
我跟着朋友玩户外,做背包客,徒步,爬山,为了锻炼耐力,又开始练慢跑。
虽然都忙,我们还是经常碰面,吃饭,聊天。
我是个吃货,最爱火锅烧烤。
老姐总是教育我,要做个精致的女人,远离高热量的垃圾食物,来吧,跟我去跳国标。
我总是撺掇她,生活艰辛,要适当给自己一点空间。来吧,跟我去户外,去看那些大山大水。
于是,我跟着她进了国标舞蹈教室,对着镜子,摆弄我僵硬的四肢,她哈哈大笑着教我动作,我一点点进步,一点点培养着气质。
于是,她背起了登山包,穿起了冲锋衣,跟着我,还有我们的驴友,一起翻山越岭,上了太白,看日出,看云海。
皑皑白雪中,我裹成熊状对着壮美的跑马梁呼喊着,好美啊,太美啦。
她拽住上下蹦跶的我,慢条斯理给我讲秦岭的地域特色,人文历史。
冰天雪地里,哆嗦着手,我们分食一碗泡面,暖暖烟火中,烁烁星空下,我们讲着故事,揶揄着彼此,分享着心事,描绘着未来。。。
两年前,我只身南下,来到离家千里之外的广州。一向野惯了的我,如脱缰的野马,甚是欢腾。
每天都有新发现,每天都有小确幸,每天唧唧歪歪发着朋友圈,晒吃的晒玩的。
有一天晚上,接到老姐的电话,
你最近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好几天没发朋友圈,我就想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嗨,这几天跟着老大出差,跑深圳香港,忙的没发。
哎哟,真是的,我还以为你出什么状况了。一个人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啊。也别狠命吃,你一吃就长肉。
挂断电话,眼泪没预告掉了下来。
电话里老姐的声音,像一记电流,轻轻触动了心上某根神经,那感觉,温暖,也酸涩。。。
女人的友谊,我不知道怎样形容才好,
也许,不像男人们的兄弟情义,那样深重,那样刻骨。
女人会有小心思,会有小情绪,某些时候,我们会闹点小别扭,很快,我们又会好得跟一个人似得。
而太多太多时候,我们陪着彼此笑,陪着彼此哭,你听我的胡言乱语,我懂你的沉默不语。
女人的友谊,恬淡如诗。
对么,老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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