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这几天的心情就像在地狱一样,怎么都爬不起来。我要是死了你找弘愿寺的师傅给我助念好不好?另外再给我超度。”大清早醒来迷迷糊糊中看到姐姐给我发的这条微信,瞬间血压上来了,气不打一处来。
对于姐姐这样总是无病呻吟的情况,我已经无可奈何,曾经尝试去开导她已有多次,均失败告终,她自认为无所不知,我的大道理在她那里总是一无所用。
自从上大学开始到现在十几年,她从未开心过。她身体比较弱,就学中医,最终认为中医无用;她睡眠差,她学气功,最终她告诉我她走火入魔了;她烦恼太多,她学佛,最终越学越狭隘,我当然知道这跟佛本身没有关系,但我应该怎样帮助她,我真无从下手。我们全家都无从下手。
我扔掉手机,从床上爬起来,匆匆洗漱完便赶往公司。又是迟到,我最近迟到次数越来越多,同事们已经习惯了。虽然我是刚升完职,可我已对这份工作厌倦至极,在此之前,我认为升职会让我满足,然而跟书上写的一点也不差,升职的兴奋感真是短到来不及记忆。除了必要的工作,剩余的时间我都在和姐姐发信息,宽慰她。几天过去了,我的情绪在姐姐执迷不悟的抑郁和我烦闷的工作中按捺不住了,我走进人事部要了份离职单,经过领导的劝导、同事们的欢送,我离开了公司。
我驾车去了在湖州农村的姐姐家,也是她的公婆家,我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两位老人都在家,几句寒暄后,我便和姐姐进了房间,这些年来我们很少在一起聊天,爸妈去世后,我们的话都变得更少了。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便陪2岁的外甥女Coco玩,几天后外甥女活泼了许多,可姐姐的情绪还是那样低落,我觉得无聊便向姐姐提出想回家一趟,她沉默了一会儿,手轻轻的抓住我的手臂对我说:“你不要走好不好?你在我会安心点。”我有些迟疑,没有回答她。我不是在考虑怎样回答她,而是惊讶她会挽留我,我们都是羞于表达的人,或者说自尊心比较强而不愿显露出自己软弱一面的人,也是让人觉得比较冷漠的人,在这一方面相比较我而言,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接着她又小声地说:“Coco也会开心一点,Coco和我在一起,她会变得不说话,很胆小。你在她开心了很多。”我答应了她晚两天再走,等姐夫周六回来,姐夫在杭州工作,每周末都会回湖州,就这样每周一,我都会去两百公里外的姐姐家,周五回家。
四周后,姐姐的情况越来越糟,每次我离开,她都会抱着我哭,她会半夜起床写遗书,她对自己即将死亡深信不疑,她坐在那里抱住自己的头,嘴里一直念着阿弥陀佛,她抑制不住的恐惧也让我感到害怕,我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担心原来只是心理障碍,会恶化成为精神障碍,我多次劝她去精神病医院,都被她严词拒绝。
我猜想是不是因为最近买了房要还贷有压力?我对姐姐说把自己换车的钱给他们还房贷,她说跟房子没有关系,房贷并没有压力。我给姐夫发信息,想了解姐姐是怎么了,是什么事情会让她如此,也希望他可以多关心姐姐,姐夫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这样。几次沟通下来,我对姐夫的态度有些愤怒,对他责备道:“姐夫,我在你的语气里看出你对我姐的不耐烦,你根本没有对她感同身受,你要清楚如果一个人的心理或精神出现问题,内心感到痛苦,那么就是很痛苦,哪怕你再不屑也好,不要认为一个人没有器质性病变就没什么事。我确实也不认同她说的,但我现在真的很心痛,我姐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你现在发现出问题了,你提出各种各样的建议,你感觉你尽力了,你拿她没办法,你也很累,你要工作养家,你现在的态度让我非常失望,我姐和你在一起后就没有健康过,你是一个好人,但绝不是一个好老公!”
······
发泄完愤怒没多久,我便开始后悔,我又凭什么去责备他呢?我开始回忆之前姐姐曾多次责备我不关心家人,她关心我的健康、我的生活,我总是不耐烦的说她唠叨。
哎,也许是她太孤单了,爸妈都不在了,期待仅存的亲情,我只忙着自怜自艾,却忽略了她。在我和姐夫劝导下,姐姐终于同意上海去治疗。
治疗的效果很理想,姐姐不再感到恐惧了,睡眠也很好,在我强烈的要求下,她出去工作了,虽然是简单的工作,只要能让她开心起来,就挺好。我不用那么频繁的去湖州了,但每个月都会去一次。
时间也许会治愈一切痛苦,但有些痛苦等不及让它慢慢平复,既然是在乎的人,又怎样舍得她痛苦而无所作为呢?冷漠也许会保护自己,但关心会温暖他人,因为亲情真的很重要。我对姐姐说:“对我来说什么都不重要,我只希望我们姐妹都好好的。”姐姐说:“对,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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