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 / 季子弘
吃是民生大事，也是每隔几小时就必须满足一次的事情，对于家庭主妇(或煮夫)来说，菜市场就是一个每天都得造访的公开场合。
这场子，聚集了各式摊贩：卖鱼肉的、卖蔬菜的、卖干货的、卖熟食的、卖家庭用品的；同时，也涌进了各种客人：提着菜篮的婆婆妈妈、上学或上班抄近路的学生和上班族、只逛不买的外地游客、送货的厂商等，五花八门。
总之，菜市场就是一个容和一群人的大杂烩空间。既然杂，自然容易乱，因为乱，脏和恶臭也都一起来。但在日本的传统菜市场，至少以国内最大的筑地市场来说，都看不太到以上所说的恶臭与脏乱。
位于关东地区的东京筑地市场，是日本国内最大的鱼货批发集散市场，范围之大，还分为内、外市场两个区域。各地送来的鱼货集中到这里后，所有的拍卖批发作业都在一般消费者鲜少进入的内市场里进行。
摄影 / 季子弘
我曾因为一本书的采访工作，而有机会来到内市场里参观。这里有好几座大型挑高的仓库区，满地都是分类摆放的各式鱼类，这点和我在台湾台东成功渔港鱼市场所看到的差不多。不过有几点差别是，在成功渔港还可以看到非工作人员之外的小吃摊贩，有的卖香肠，有的卖香烟，专门服务鱼市里的工作人员。
台湾人讲人情，有人有商机，所以市场内自然提供一条龙的服务。日本人讲规矩，拍卖是拍卖，摊贩自有规定可供设摊的区域，僭越不得。
这些摊贩，被规定在外市场设摊做生意，说摊也不是，大多都有店面。筑地的外市场和一般各国所见的传统市场差不多，两旁店家的中间走道是露天的，专给「人」走的。的确，走道就是给人走的道路，当然也会有搬货的推车经过，但绝对看不到有人档在路中央设摊叫卖。卖吃喝玩乐的都在行人的左右两边，这样逛市场的动线十分清楚单纯，可以先专心逛完右边的店家，回过头来再逛完左边的店家，无一缺漏，大快人心。
摄影 / 季子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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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台湾的传统市场可热闹了，通常走道中央才是设摊的好地点，因为可以和经过的客人靠得更近，有时伸手一拉就把客人留了下来，口沫横飞说服他们买几样东西再走。走道中央被各种小摊位占据了，消费者在市场里走动起来自然显得更为拥挤，冷不防还会被身后的推车小小擦边撞到一下。
日本人对着这种非预期性的身体接触，因为非常厌恶，所以会禁量避免。台湾人觉得这其实也是种人情味，闽南语有句话叫「甲夹烧」(kheh-sio)，意思是爱挤在一起热闹热闹，不认识的人碰在一起，无伤大雅，说不定碰久了也就熟了。两地市场文化的差异由此可见，当然没有谁是谁非，只是就舒适度来说，想必在日本筑地市场里逛起来可以更加舒服吧！
还有一点的差异也十分明显，就是市场地面环境的干净度。因为市场里什么东西都卖，杀鱼的摊子，鱼的血水「可能」难免流出；卖肉的摊子，苍蝇和野狗「可能」不请自来；卖菜的摊子，不要的菜根菜叶「可能」丢满一地。这些传统市场里的各种「可能」，我在筑地市场里看到的实际情况却都变成了「不可能」。
摄影 / 季子弘
来这里买东西的人「不可能」踩在流了一摊血水、苍蝇野狗出没和剩菜乱丢的地面上，沿途走的路面就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然而，台湾大部分的市场目前还没办法做到这种程度，熟门熟路的人当然懂得趋吉避凶，哪里脏，哪里闪；但这可苦了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本想来此贴近体验当地人的真实生活，但往往不小心就被太过真实的样子给吓跑而留下不太好的印象回去。
菜市场，这个一般家庭每天都有可能会造访的公共空间，本质上虽然是充满各种食材气味和热情吆喝声的地方，日本人也没有矫情地刻意遮掩这些本质。只是，他们愿意用一种干净清爽的样貌呈现出来，开店做生意的谨守本分，商品陈列整齐卫生，绝不为了一时私心，就占取公共空间来额外摆放货品。
这就是对客人的尊重及对自己的自信，大家各凭本事地揽客上门。对于客人来说，能在这样充满活力和秩序的市场里买东西，自然也会感到十分舒服而开心吧！
摄影 / 季子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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