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散【一】

原谅我的笨拙，在宽广的时空与你渐行渐远。

当我同你说话，不再从你眼里看见光芒时，我就知道，我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了。这发现好过因疲惫带来的厌倦。

【1】

“相遇即是幸事。”你曾对我说。

在天空呈蓝灰色，城市灯光渐次亮起，行人尚且零星的街边，我们遇见。和往常有点不一样，你脱了蓝白校服。只是简单的白色棉T，卡其色休闲长裤，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插在裤兜里。还有，你在笑，那一刻我想这世界上一定没有人笑得比你还好看了。可顺着你的视线看过去，在你身边的，是一个女生。看到我在看你，你竟然朝我挥手，笑着和我打招呼。短短两秒钟，我像是一脚踩空，跌落深渊，又被你一把拉住。这感觉真糟糕，害的我都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回应你。

可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像知道装作不知道。短暂寒暄后，从我身边走过，我站在你身后，看着你和那个女生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街角。

我在心里打了一万遍的草稿，到你面前，全部作废。说真的，有时候我讨厌你对我笑，你一笑，我用骄傲和自尊辛苦码起来的坚固城墙就瞬间崩塌了。但我又这样贪恋它，至少它会让我觉得，自己或许是你身边特别的一个。这样，我就可以继续迷恋你，像沉迷于电脑游戏那样的不能自拔。

第二天，我们照常上课学习。世界好像还是那样，枯燥无聊。但我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盒，五味杂陈，因为你，也因为你身边的那个女生。我的脑袋里，被这些细碎的片段充斥着，就连你和我说话，都漫不经心了。

日子一天天流逝，书本一页页往后翻。

【2】

十月，秋风送爽。

学校运动会，你报了男子一千五百米。而我，作为不参与任何体育项目，也没有什么特长的人，只能沦为后勤。

长跑比赛的时候，班主任要求每一个后勤员留意一个运动员，以防运动员体力透支摔倒。巧的是，我就是照顾你的那个后勤。比赛开始了，你比其他人跑的快，后来大家都没力气了，也没人追上你。我就在终点等着你，看着你越过那条红线，向我跑来，停在我身边。

我手里握着一瓶拿着很久，久到瓶身上的商标已经被我撕掉了的矿泉水，纠结着要不要跟你说点什么。还没等我开口，你就夺过我手里的矿泉水，

“想什么呢你！”

“没什么”我故作镇定。

“你最近怎么了，恍恍惚惚的，没出什么事吧？”你的语气略带关切。

“没有啦，我能出什么事啊。”我竟然有点开心。

“没事就好。”

轻描淡写，一场对话结束，你朝场外走过去，我在原地站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喂，你傻站着那干嘛？人家要比赛了。”

我看看周围，人都走完了，起点那聚集了一批人，新一轮的比赛又开始了。我快步走出赛场，走到你身后。

“你回不回班级？”你转过身对我说。

“不，我还要做后勤工作呢。”我含糊的应着。

“我们班今天下午的比赛不是结束了嘛，你在这给谁做后勤啊？”你笑着说。

“哦，那我回班级。”

“好，一起。”

我们肩并肩走在操场外的围墙边。我低头，看你的白色球鞋和我的蓝色帆布鞋节奏一致的向前行进，但你的步子比我大，我追的有点吃力。

良久，你打破了沉默。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我抬头看着你，你的眼睛真好看，它不笑的时候像夜晚的海水那样安静。

“你可以帮我写封信吗？我们班就你的文笔最好，你写的作文我都很喜欢。”

我竟不知道我这一无所长的中等生还有你喜欢的地方。有些高兴。

“写什么？”

“写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可是那个女孩不知道，男孩为此很伤心。”

“这，是情书吗？”

“算是吧。”

“这男孩，是你？”

“嗯嗯。”

我这么长时间里胆战心惊怕触碰的想知道答案又不敢翻答案的题终于今天就能知道解了。犹豫片刻，终于开口。

“那，这个女孩呢？”

“这个女孩，”你看着我，认真的说，“是你。”

那一刻，我感到世界是停止转动的，初秋的阳光像是要突破云层，流光四溢，朝我这，奔涌而来。还是不敢相信。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有胡说。我这是在跟你表白，你听不出来吗？”

你停下脚步，在我面前，挡住了阳光照射的路，我就这样站在你的阴影里，听见你对我说“我喜欢你”。心跳越来越快，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像刚学会走路的笨拙的小孩，跌跌撞撞，不小心推开了糖果屋的门，幸福扑面而来。一时间似乎忘了怎么开口说话，连笑也是盛满心脏，要溢出来的。

“我愿意。”几乎是脱口而出，害怕一秒钟的迟疑都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真的吗？我太高兴了。”你拉起我的手，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那个光芒万丈的下午，我看见自己脚上穿着灰姑娘的水晶鞋，走起路来，连脚步都是轻快的，一步一步，自在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