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鼓起勇气打了电话给他,凌晨四点,夜色阑珊,一天的疲惫被夜晚渐渐拖走,留下的是夜晚的惆怅,冷漠;我的无奈,不知所措。
他将电话挂掉,几分钟后发了一张科伦坡夜景图给我。
他说,信号不好。
图中是城市不灭的星星,仿佛永远不会倒塌的高楼,我可以看到楼顶,我很意外,遗憾的是只有半片星星点缀的夜色。
科伦坡的时间比中国早两个半小时,此刻那边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看着发来的图,我不由得想到他也许身上挂着铁质安全带,正在高空中作业。
我吓得心惊肉跳,编辑了一句,你在哪儿,犹豫了半天才发了过去。
他回我了,二百米的高空中。
我不敢再回,怕他手机从上头摔下来,不敢在他这么艰苦的时刻还给他增加经济负担,朋友一场这么做总不厚道。
半梦半醒间收到了他发的一条信息,看不见灯光的那一面是大海。
看不到星星的那一面他还记得,没忘记,一句话就能让我平静下来。
我始终相信,只要是在中国的国土上,无论走到哪里都有莫名的归属感,因为我在这里,我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属于全世界的一片天。
初中毕业,他在老家呆了许多年,突然心血来潮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成为我们这个年纪里第一个出国者。
刚开始的时候他不懂当地的语言,一个人埋头工作顾着做自己手里的事,时常崩溃的无法继续,宿舍很烂,高低床。
在出国工作过程中,他被蚊子咬后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稍稍缓过劲来,上高空继续作业。
我问他是什么让他坚持下来到现在,他说城市灯光。
他喜欢微暗夜色的一点光,喜欢看见光线在微微眯起双眼的那一瞬间四处迸发折射出许多道光丝。
那些灯光总向他招手并告诉他,总有一天你也能完全拥有其中一束光源。
那是他的目标。
盲目的做一件事是会厌烦的,那会让人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没用,那么多人比他更努力却依然数十年如一日,我想说,那不是你的归宿。
忙碌结束总在凌晨,凌晨像是一桶新鲜的酸菜,虽然新鲜却有点酸甚至涩,他拖着工具箱带着浑身沙子水泥回到居住的小房子里,每当这个时候总爱泡上一桶泡面吃,无论在哪里,泡面总有家的味道,而且很便宜。
直到荆棘变白的那天你会回来,告诉我你站在那儿,你也可以站在这里。
在夜晚看不到灯光的那一面是大海,在另一面看不到大海的那边是城市,一座座簇地而起,像一颗无法停止生长的大树。
我站在这里,等着荆棘变白,我站在这里,呼吸中带着一股中草药的味道,像是天空洒落人间的独有气息,我站在这里,看着你和我乃至全世界的一片天。
过年前,又是一个凌晨,你发微信给我。
你说:科伦坡,再见。
实拍科伦坡凌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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