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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茶院访《茶经》,陆羽不是理工男。

大唐茶院访《茶经》,陆羽不是理工男。

作者: 良知渡口 | 来源:发表于2020-11-25 15:37 被阅读0次

    造访湖州,自然会慕茶仙陆羽,寻访大唐茶文化的遗迹。

    唐时在湖州有一个贡茶院,据考证始建于公元770年,是专门为朝廷加工茶叶的“皇家御用茶厂”。陆羽可能是主持茶院建设和管理的“厂长”。其实这个皇家茶苑还有一位更厉害的领导,就是772年贬谪到湖州任刺史的大书法家颜真卿。颜真卿到了湖州,对这个皇家机构也非常重视,亲自掌管,相当于“党委书记”。这两个主要领导的名字本身,就给这座茶院罩上了一个绚丽的光环。

    竹山堂联句 湖州帖

    颜真卿到湖州已经62岁,但留下的诗文和书法作品相当精彩。逸趣横生、超凡脱俗的《湖州帖》和率性自然、古拙朴茂的《竹山堂联句》等书法作品,和我们熟知的颜体味道迥异,可以感受到一代中兴老臣经历安史之乱,又屡遭贬谪,在山清水秀、佛道盛行的江南,进取心逐渐隐退,散淡闲情暗香浮动。


    贡茶院建立的时候,陆羽37岁,和颜鲁公老少配。陆羽字鸿渐,苦孩子出身,在佛寺里长大,自幼好读书,且为人清高,淡泊功名。他的名字一看就和周易的《渐》卦有关,这个卦的爻辞里有“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的句子,据说陆羽是少年时自己占得《渐》卦,给自己安个姓氏为陆,起个名字为鸿渐。陆羽21岁就决心写《茶经》,并且用10余年时间实地考察了32州, 27岁那年为避安史之乱,跑到浙江苕溪(今湖州)隐居。37岁奉旨建贡茶院,47岁时完成传世之作《茶经》,其后声名远扬,拒不出仕,云游四海弘扬茶文化。可谓一生为茶而来,成就于茶文化巅峰,因此被尊茶仙。

    贡茶院遗迹已经不存,当地政府修了一个“大唐贡茶院”。核心部分是陆羽阁,仿唐建筑,阁中以图片展示陆羽生平和《茶经》的内容。《茶经》十章七千言,通常被称为《茶书》,听起来像是专业技术文章。以前看到的对《茶经》的描述,大略是这样的:“系统地总结了当时的茶叶采制和饮用经验,全面论述了有关茶叶起源、生产、饮用等各方面的问题,传播了茶业科学知识,促进了茶叶生产的发展,开中国茶道的先河。”除了最后一句,整个一个理工男技术手册的形象,如果不是专门从事于茶相关工作的人,可能都读不下去。参观间,和湖州的朋友一起重温《茶经》,不禁感叹以前对茶仙的理解失之肤浅!陆羽还真不是个只讲技术的理工男。之所以被尊为仙,因为《茶经》不仅在技术上第一次把茶叶从种植到饮用,方方面面做了科学总结,更重要的是将茶饮作为一种高级饮品、饮茶作为一种文化、茶事作为一种礼仪做了划时代的战略性定位。

    第一,《茶经》之后,茶从草药中脱颖而出,成为一种和酒一样地位的高级饮品。《茶经》说:“饮之时,义远矣哉。至若救渴,饮之以浆;蠲忧忿,饮之以酒;荡昏寐,饮之以茶。” “不甘而苦,荈也;啜苦咽甘,茶也。” “聊四五啜,与醍醐、甘露抗衡也。” 渴了,您喝水,解忧,您喝酒,醒脑,您得喝茶;全是苦味,那是药,入口苦,入喉甘,那是茶;偶尔喝上四五口,有醍醐灌顶,甘露沁心的效果!《茶经》对茶从种植到饮用每一个步骤不厌其烦地细究其程序和标准,陆羽说,“或用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之等,煮之百沸,或扬令滑,或煮去沫,斯沟渠间弃水耳,而习俗不已。于戏!天育万物皆有至妙,人之所工,但猎浅易。所庇者屋屋精极,所着者衣衣精极,所饱者饮食,食与酒皆精极之。”特别是强调茶是一种高贵的饮品,独步江湖而不能与俗物为伍!居然有人把茶混在和其他东西之间熬煮,这和倒进沟渠里的废水有什么不同啊!世间凡人不能深刻看到万物的妙绝之处,住豪宅、衣锦绣、食珍馐、品美酒,这是豪门俗士都能做到的,但唯独品茶之道,则不是人人都能体悟到的!1250年前茶仙的一声叹息,至今余音绕梁。

    第二,为饮茶赋予了一种道德属性。《茶经》说:“茶之为用,味至寒,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茶性寒,最适合精进勤勉,俭以养德之人。精行俭德四个字被历代茶人奉为茶德的标准,虽然没有一个统一的字面解释,总的来说,一讲行,而讲德,暗合“修业敬德”“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等中华传统道德的基本标准。一言以蔽之,茶饮,从一种用于治病保健的药饮,一跃而成为具备中华道德最高标准的文化符号。这和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文化包装,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三,给饮茶赋予了一种讲究的礼仪内涵。礼是天地之道的物化形式。论及茶具和程序,陆羽说如果在户外和当时条件不允许,茶器和程序也许可以简化,可是,“但城邑之中,王公之门,二十四器阙一则茶废矣!”茶道仪礼是一件神圣和严肃的事,饮茶的品位与茶器的品质、程序的严谨、茶人的品德直接相关。如果二十四器缺一,程序不完备,则煮出来的茶无异于废水!虽然辞有夸张,但极言仪式之重要性,则是突显茶道的文化高度。

    《茶经》一出,茶成为一种高级文化饮品,后世各类茶书不断诠释和丰富茶文化的内涵,使茶最终成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花香酒茶的中国传统的生活美学体系的重要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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