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蓝色的雨季（01）
第一章 晨
辨不清是月色还是灯火，穿过布帘细细小小的缝隙。给狭小的空间，染上了淡淡的橘黄。忽明忽暗，若隐若现……骤然，窗外，隐隐地传来春雨“滴滴答答……”的脚步声。
时间，默默地流逝在睡梦的空气里，不回头。雨渐行渐远，夜，悄悄开启黎明之门。循环渐进的闹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响起。
络家乔翻身，摸索着枕边的闹钟摁停。顺手开灯，下床。光洒在他高挺的鼻梁，一张棱角分明的轮廓，灿烂之余隐着一丝不驯。看不穿，猜不透的深眸，眉宇间仿佛被迷雾锁住。
“喳……喳……喳……”脚下的拖鞋一缓一慢，穿过拥挤的过道，“哗哗哗……”卫生间传来洗漱声。片刻之后，折回房间，“咔”带上门。一溜烟儿，“咔”门又开启。换了一身蓝白相间的校衣，门角边懒懒地滑去拖鞋，穿上跑鞋。家乔摇摇晃晃走向厨房，从柜子里抬出昨晚泡好的米，上锅，开火。慢慢地水滚开了，缕缕热气溢出锅外。家乔娴熟地用勺子均匀搅拌，转小火，放入几粒冰糖，晶莹剔透的米粒，在锅里翻腾……淡淡的米香弥漫开来。
老姑还在沉睡，家乔轻轻走到她的卧门边，倾身瞅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忧郁。又轻脚退去厨房，把粥盛入保温杯里，放到饭桌上。随手拿了片面包含在嘴里，背着书包开门，庭院里推动脚踏车，拉开铁门。一脚蹬上车，狭长的老巷印入眼帘。
青石板的牙槽，还留有雨的足迹，湿漉漉的。轮子滑过，贱开细细小小的水花。两边高高的墙壁，忠诚的护卫着老巷。墙角层层脱落的青苔，诉说着老巷久远的记忆。屋檐下的路灯，安静地等候着每一个路人。透过昏暗的影，凌乱交错的电线向两边延伸。落在墙壁的影，像一幕铺开的皮影戏，拉得很长很长。远远的巷口，点点霓虹在闪烁。风，顽皮地抚过家乔的脸颊，润润的，冰冰凉凉。
渐渐地，街角，马路边响起“嘎吱嘎吱……叮叮咚咚……”的嘈杂声。发动机的轰鸣，压着马路“嗡嗡……”而过，城慢慢地苏醒过来。
家乔轻快地驶出了老巷，向左转过一个路口，穿过两道斑马线。往北直行，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匆匆移步。头巾遮住了半张脸，深邃的眼眸显得格外神秘。迎面而来，顿了顿步，微微低头与家乔擦肩而过，消失在远远的灯影下……
往日里絮叨个不停的老姑，近日变得异常的安静。时常莫名其妙的耸立原地，要家乔大声叫喊，才能缓过来。目光变得讷木，动作迟缓。是不是她的健忘症加重了，家乔心里乱得像树洞里的蛛网，无法撑开。
老姑早茶喜欢喝粥，一年前，清晨煮粥莫名地忘了放水。最后把灶台烧了，幸好是周末，家乔在家，发现得及时，险些酿成大祸。接下来又发生了一连串糊里糊涂的事，忘记煮饭，钥匙装在包里，却翻箱倒柜的找了一整天……偶尔又像个没事的人，清醒，明白。时好时坏，家乔为了能照顾到老姑，索性从校舍搬了回来。
家乔还是想念，那个每天在耳边大声嚷嚷的老姑。喋喋不休地埋怨他的弟弟，所谓的家乔爸爸。却只字未提所谓的家乔妈妈，也许她没那么让老姑讨厌吧！又或许老姑早把家乔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家乔还有妈妈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其实在家乔的记忆里，也搜索不到他们。
从小到大，隔三岔五的。那些絮叨，就在耳边循环播放，“你能想像得到到吗？不能。那年你老姑五十一，五十一，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离开了单位，一人过得好好的，忙着准备想念了半辈子的摄影之旅。是你的到来，打破了我所有的计划……这辈子我做梦都没想过，我的后半生，境然要和一个小孩子渡过，下辈子我也不会原谅你爸的。什么也没有留下，就留下你个小兔崽子给我。撒手，解脱了，走了，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管，让我在这儿帮他收拾……你呀……你……不知道我上辈子是欠了你们父子俩什么了？”直到她念累了，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言语中的无奈，听了让人升起一股酸楚。家乔能感到老姑对自己深深的爱护。听着那些“怨语”，家乔反而很踏实。
从小家乔就很喜欢画画，常常把邻居家的铁门，用粉笔涂得面目全非。最后害得老姑给人家点头哈腰，清洗大门。手上扬起了多少次扫帚，在老巷里追着家乔跑，扫帚一次没落到家乔的屁股上，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很多次的家长会，老姑灰头土脸的回来。第二天，又大手牵小手，带着家乔直奔游乐场，结果，她自己比家乔玩得还开心，刀子嘴豆腐心。在家乔心里，老姑早已化身成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希望老姑能早些好起来……
天际露出了鱼肚白，几颗残星依依不舍地闪烁着。被夜雨洗刷后的城，轻轻摘下面纱。眼前一片透亮，纯净。北郊的城外，若隐若现的校园耸立在层层绿植之间，两棵茂盛的银杏，将校门隐藏在身后。“慕城中学”四个大字刻在门头，自然纯朴，不失庄严。陆陆续续的学生，匆匆忙忙赶来。萧敏站在银杏树下，仰头张望，利落的马尾轻抚着背包，怱闪怱闪的大眼睛，溢出欢喜和期盼，小巧而挺直的鼻梁，散发着少女的懵懂……
“家乔……家乔……快点，这儿，这儿……”萧敏仿佛发现了新宇宙般，欣喜地叫喊着远处的家乔。心底隐隐荡漾的欢喜，涩涩涟漪，似乎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因为家乔从没温和地看过自己，总是冷冷的，孤傲的。即使萧敏厚着脸皮，如影随形，家乔只当自己是他的哥们，没有一丝怜惜。萧敏相信，那只是时间的问题，她愿意默默守护着……
家乔放轻了脚踏，缓缓滑到萧敏面前。一脚踩地倾身停下，“还有5分钟，安老师就进教室了。第一节课，语文摸底考试你没忘吧？”萧敏边说边娴熟地坐上了后坐。
家乔冷冷道，“坐稳了……”
萧敏温婉一笑，“稳了，稳了……快点，晚了安老师又得啰嗦了……”
家乔用力一蹬，俩人风一般穿过校园的绿荫大道，与天边晨曦的蓝，远远地瘦成一道空影……像极了还未调好色的水彩画，浮着一层淡淡的蓝，如烟的细雨轻轻掠过……
俩人慌乱地跑进教室，同学们已经在底头做卷子。还好安老师没在教室里，萧敏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看向刚落坐的家乔，回眸收起凌乱的心，低头开始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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