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记》（23）: 归老江湖边

《晨读记》（23）: 归老江湖边

文/霞客

        今晨读了元结的《贼退示官吏·并序》。这是安史之乱后的事情了，元结做了广西道州刺史，那时盗贼蜂起，元结到道州做刺史的前一年年底，一伙“西原贼”蹿入道州，“烧杀抢掠，几尽而去”。第二年五月，贼寇又来进犯，却“城小贼不屠，人贫伤可怜。是以陷邻境，此州独见全”——贼寇看到刚抢过的这座城又小又穷，人民“朝餐是草根，暮食乃木皮。出言气欲绝，意速行步迟”（《舂陵行》），竟“不犯此州边鄙而退”，到临近“攻永破邵”去了。然而当朝官吏来搜租税，却全不管这些，横征暴敛更甚，不交的就鞭打，实在一无所有的，就要求人家卖儿卖女……元结实在看不下去了，更不愿助纣为虐的与其同流合污，于是“思欲委符节，引竿自刺船。将家就鱼麦，归老江湖边”。

        事实上，他没能归隐，而是隐忍着继续做官，但以一己之力“免徭役，收流亡”，很快又被调往了其他地方，仍是“政绩颇丰”，但那是真正爱护百姓的政绩，可不是跟着“上面”一起做害民贼的“功劳”。

        不由想到今天的很多害民贼。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脑满肠肥，开着警车，穿着制服，光天化日之下群殴着街边瘦弱的小摊贩；他们强强联合，浩浩荡荡，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指挥着挖土机强拆民房，甚至活埋掉许多人命；他们衣冠楚楚，高居庙堂，手握重器，执法犯法，竟将无数淳朴善良的正信民众非法关押、酷刑拷打……

        他们都有一套相同的说辞: 这都是“上面”让干的；这都是“国家政策”；这都是社会发展必须付出的代价……因此，他怎么可以不尽职责？你怎么可以反抗政府？……

        他们不似元结，师从道家高人，自有高深智慧与明确主见。他们没有大唐的气度，根本不知道人还可以“归老江湖边”，又或学学元结，做一些“免徭役，收流亡”的善事。他们只追随了一套荒谬主义和暴力学说，一边喊着“为人民服务”的漂亮口号、背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核心价值观”，一边就把自己沦作了一颗“一切行动听指挥”的螺丝钉。

《晨读记》（23）: 归老江湖边

        （注: 配图为2016年7月发生在长沙的一起强拆新闻: 房屋主人龚雪辉一家十口住在一栋三层小楼里，强拆头天晚上才谈，没有谈成，第二天早上就“采取行动”，突然出现了几百号人的强拆队，没有出示任何法律手续，将其家人强行拉进两辆面包车，然后将其家园夷为了平地。拆完将其家人放出，才发现龚雪辉失踪了。反复报警，不予立案，自雇挖掘机翻找被莫名阻止，21天后才从废墟里挖出来。这时英勇的警察叔叔终于迅速出警了——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从家人手里抢走了尸体。家人不给？一看你就是欠放血……）

2017.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