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

作者: 亦九 | 来源:发表于2016-12-23 16:30 被阅读34次

    “志于学的年纪便背井离乡,此后从洛阳走塞北。自担起天策军旗的那一刻起便以为人生意义在于厮杀流浪,以致寒枝拣尽不肯栖——大抵是习惯了得不到,觉得天生就该没有。”

    银白烛台擎出一剪光芒,黄昏趁光影教眼前跌了一个色阶,他端坐屋角暗处,唯颈上玉佩温润明朗。音容若深林泉水欲凉转暖,温吞又清冽,缓缓向我道九夏芙蓉,三春烟柳,杂莺啼鹤唳,道牡丹盛时金钗彩绦之盛况,道三十年后见山仍是山,见水还是水。

    只是他迁居青埂峰上,与迦南蔷薇为友。我尚处腥风血雨,不卜生死,莫问归途。

    他又瘦了不少,指尖抵我右肩胛时力道仍教我疼得肝颤,舌抵唇齿勉强爆几个音节,未料他用力更甚,红黑色的脓血便沿着他指骨淌下来,身侧几个小姑娘被唬得咋舌。

    “右臂已废,不必耗费时日,六年间习左手使枪,倒也顺手。”

    “家人俱亡,亲朋亦散,心上人病卒,葬于故乡。坟前手植一株榆树,初春发新芽,而今过冬,恐雪压枝条,再覆寒霜,命未必久矣。”

    嘴上颓然,人情世故既斩断,仍回首去寻我的画戟羽箭。桥俯危波,路通远塞,借一匹西风瘦马,三十年后世人观他仍是他,不问风月事,埋头负浮生。红锦作衣,少年气性仍奔腾眼底,眼刀任年光打磨得愈加锋利,银甲加身,手握虎符,扯起缰绳容一声低吼,便将自己重新纠葛在这片江山里。歃血为盟,是悲怆的磊落。

    “你还是要回?”

    分明瞧见他握着酒杯的手微作颤抖,似梧桐干苍。我觑了眼再看他,从南到北,便是一生了。我二十九岁时,那大夫还风华绝代,眉眼如琢,教我一句话。

    ——这世上一定有什么是永恒存在的。

    彼时将者一笑置之,而今他置酒延伫,言缓语轻,傲骨洗练,又掺着无头绪的悲伤迷惘。

    “......三十年后,我仍然选择头上的青天和脚下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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