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后。周小乙执鞭赶牛。
周小乙：雨过天晴水涨河，手打响鞭唱山歌。有爹有娘把牛赶，拾来的娃儿南学。
传来吵闹打架声，周小乙急拉：哎呀！继保兄弟？别打啦！别打啦！
张继保背着书包揉着眼睛哭啼。
周小乙：看衣服都扯烂了，书本也扯散了，好好的书不念，为啥跟别人打架么？
张继保：他们带的是白馍，我带的是豆腐渣馍，他！他们说这是猪食狗剩的，连猫都不理！
周小乙：呸！造孽！就这豆腐渣馍，遭了年馑，你们想吃还吃不着哩！
张继保放声大哭：他们还骂我是……是……野种。
周小乙生气：这些狼嫌狗不吃的小仔娃子，塞饱肚子没事不念书，专会磨这闲牙！以后别理他们，这些没根没梢的闲淡话，全当是露天地里放个屁，没味气！来我背你过河回家去。
张继保：对！回家我要问问我爹我妈。
周小乙：继保兄弟，我劝你别问了，大伯大妈偌大年纪，何必惹他们生这些闲气？
张继保：不！我要问，他们说妇人年过五十不生，我妈都七十二了我才十二岁，他们一定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周小乙：胡说啥哩！咱们是隔壁邻居，旁人不知，我周小乙还能不晓你们老少三口，本来就是亲亲的一家人嘛！
张继保：不对！你骗我，我回去一定要问个明白，我的亲爹亲娘到底在哪儿？
周小乙：怎么，你一定要问？
张继保：嗯！我非问不可！
周小乙：好！那你就去问吧！
周小乙生气地背身坐在地上。
张继保：小乙哥！你不背我了？
周小乙：我这人，最忌恨的就是那些不孝敬父母的忤逆虫，你爹你妈疼爱你，恨不得把你噙在嘴里揣在怀里，一天到晚，省吃俭用供你上学读书，你偏要听这些闲言，这就没良心！没良心的人，让他掉在河里喂鱼鳖，我才不肯背他哩！
张继保：小乙哥！别生气，我听你的话，回去不问了。
周小乙：我不信，你发誓。
张继保：行！
周小乙：说话算数，一百年不变卦。
张继保：你回你该信了吧！
周小乙：没说的，只要你听我的话，哥就背你过河。来！
周小乙背张继保过了河。
张继保从周小乙背上跳下：我才不听你的话，我回去马上就问！
周小乙：哎！唉！你回来！回来！哼！过河拆桥，转脸不认帐的狼娃子。呸！
张元秀家，篷窗茅舍，摆设简陋。
张元秀背褡裢乐呵呵：哈哈哈！赶场得子回家转，眨眼过了十二年。继保儿勤学不偷懒，我二老心中好喜欢。省吃俭用把钱攒，给我儿买回新衣裳。儿心欢喜父心暖，再苦再累也心甘。
贺氏：老头子，你回来了？
张元秀：回来了。
贺 氏：继保儿的新衣，可曾买回？
张元秀假装一怔：哎呀！这新衣吗……
贺氏：怎么样？
张元秀：我给忘记了！
贺氏生气：你这个老不死的，临行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既然十三，明日十四，后天乃是中秋佳节，学堂的娃娃要穿新衣服与先生贺节，你不将新衣服买回，叫我的儿子穿什么？
张元秀：哈哈！你这个偏心眼的老婆子，我老汉回来，一不问茶，二不问饭。只记得你那宝贝儿子的新衣裳，看！新衣在此，拿去吧！
贺氏接衣服转怒为笑：哼！谅你也不敢忘记！好式样！好颜色！
张元秀：快叫继保出来，穿上试一试。
贺氏：忙啥？他还未放学回家哩！
张元秀坐下捶背：这就是了。
贺氏：老头子，快来喝口热汤，吃一口热饼，今日可是你的生日。
张元秀：唉！我们这贫苦人家，哪有闲心来过生日，这张面饼，还是与继保儿留下吧！
贺 氏：我已经给他留下一个了。
张元秀：唉！留下了。姥姥，你呢？
贺氏：我么？有！有！
张元秀：在哪里呀？
贺氏打岔：开的豆腐坊，豆渣是口粮，还怕将我饿下不成？
张元秀：唉！你我老夫老妻，我怎能睁着眼睛吃独食，来来来！各分一半！
贺氏：我不饥，你快吃吧！
张元秀：这样我也不吃了，将这两张麦面饼都与继保留下，今日吃一个，明日吃一个，只要我儿吃饱穿好，老汉我不用做寿也是高兴的呀！哈哈哈……
贺氏： 年迈人凭的是茶饭添劲。
张元秀：贫寒人过生日何必认真。
贺 氏： 热好汤饭将儿等。
张元秀：但愿我儿早成人。
张继保上抛书包坐在一旁。
张元秀：儿啊！今日回家为何闷闷不乐？莫非在学校与人吵架？
张继保擦眼泪：没有。
张元秀：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张继保：同学们骂我，房顶上长燕麦，是个飞来的野种。
张元秀：好了！好了！娃娃家晓得什么？闲言碎语，只当耳边风，我儿不用哭了，看！为父与你留下一张麦面大饼。儿啊！这麦面饼里，放的是油拌芝麻花椒盐，酥软可口，你尝尝，好吃得很！
张继保勉强接过闻了一下扔在桌上：什么麦面饼？同学们拿得都是肉馅糖饼、油炸饼。比这好吃的多的很！
张元秀：唉！自古常言，吃饭穿衣量当家，我们贫寒人家，何必与他们比较吃穿？
张继保：不比就不比，爹，我问你今年多大年纪？
张元秀：为父今年七十二岁。
张继保：我娘呢？
张元秀：娃娃家忘性大，怎么连你母亲的年纪都忘记了？她与为父同庚，也是七十二岁了。
张继保：爹，我听人说，妇人年过五十不再生养，怎么我娘六十岁上还能生我？
张元秀：呃！这……
张继保：我看你们和我不像，我一定另有生身父母！
张元秀：哎呀！继保儿一言千金重，倒叫老汉吃一惊。你不该听信闲言受愚弄，
张继保：亲不亲众学友心里分明。
张元秀：众学友胡说乱猜瞎起哄。
贺氏端饭上来：你父子为何起高声？
张元秀：姥姥，这个奴才，不知受了谁人挑唆，竟然问我两要起他的亲生父母来了！
贺氏一惊：啊！儿啊！你的亲生父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张继保：他们现在哪里？
贺氏：就在这里，他就是你的亲爹，我就是你的亲娘。
张继保大哭：不是，不是，呜……
贺 氏：儿啊！不要哭！看！你爹给你买回的新衣服，十分好看，来来来，为娘与你穿上。
张继保：我不要。
贺 氏：宝宝娃！乖蛋蛋！为娘这里还多与你留了一个麦面饼。
张继保用力一推：我不吃，别哄人！你不是我的亲娘！
贺氏踉跄欲倒，麦面饼滚到地上。
张元秀急忙扶起贺氏，恼怒：张继保！小奴才！你母亲常年推磨，日夜辛劳，你竟然不顾她年迈体弱，这样推推搡搡，你你你好没有规矩！说什么是亲不是亲，十二载将你养成人。好言好语你听不进，
张元秀举杖欲打，贺氏急挡，张继保趁机跑了。
贺 氏：老头子，你怎么真的打起来了？一杖打坏我儿身。
张元秀：我不过吓唬与他怎么舍得打他呀！
贺氏：你看，继保他…他被你吓跑了！
张元秀：怎么他、他跑了？待我前去追赶与他！
贺氏取出血书：继保如今人大心大，你们老少相追，难免路人见疑，何不将这血书带在身旁，也好做个凭证。
张元秀：姥姥之言有理！
贺氏：你再将这新衣服带去让他穿在身上，免得受了风寒。
张元秀：好！快快拿来。
贺氏：还有这两个麦面饼，带上与他充饥，小心饿坏了我那儿子。
张元秀着急揣饼：唉呀！婆婆妈妈，真真的啰嗦。
贺氏：你你你，赶快去吧！
张元秀：继保，你慢些走，为父我赶、赶、赶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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