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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央嘉措的上师情歌

仓央嘉措的上师情歌

作者: 王少明wsm | 来源:发表于2020-11-27 14:38 被阅读0次

王少明/文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轮,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度;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与你相遇;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保佑你平安喜乐。

那一天,闭幕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日,我垒起玛尼墙,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不为轮回,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这首诗普遍被认为是仓央嘉措的情诗,三段情诗修辞复杂、意境优美、文字洗练、立意深刻,又兼具音乐美、旋律美,诗中饱含着浓浓的藏传佛教色彩,既可低声吟诵,也可放声为歌。诗中主人公不乏一颗滚烫执着的心,向外传递着一种无限的能量,这份虔诚的爱越过大山大河,越过高原雪域,在执着的寻找和守候中,达到一种自我的实现,众生无边誓愿度。

让人失望的是,据考证这三段诗是现代的汉族人所写,绝非出自仓央嘉措之手,最早出现在一张唱片中,歌曲的名字叫《信徒》,后被误传为仓央嘉措的情诗。经藏族歌手降央卓玛传唱开来,经久不衰。足见世人对仓央嘉措诗歌的喜爱,也能看出仓央嘉措的诗歌流传甚广。

从仓央嘉措流传在世的诗歌来看,其风格确与《信徒》一诗有所不同,他的诗风简洁明朗、意境深远,修辞并不繁复。

仓央嘉措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第六世达赖喇嘛,却有名无实,大权他落。生活上遭到禁锢、政治上受人摆布的仓央嘉措,通过诗歌来排遣自己内心的抑郁,放飞自己对自由和爱情的向往,诗中大多描写男女爱情的忠贞、欢乐和遭遇挫折时的感慨哀怨,经过时间的洗练,其诗歌成了藏传佛教史上最引人注目的上师情歌。

正如他在诗中所写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好多年了
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
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
任你一一告别
世间事
除了生死
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在诵读仓央嘉措这句诗的时候,使人瞬间就会从繁杂的生活中抬起头来,竞相追逐的人生,如旋转的陀螺,今天与昨天有什么不同,明天与今天又有什么不同,时间到底是如何存在的。是那样的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让人如此的敬畏。

几千年前,孔子站在河边,感慨的说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金圣叹云:

“几万万年月皆如水逝云卷,风驰电掣,无不尽去,而至于今年今月而暂有我。此暂有之我,又未尝不水逝云卷,风驰电掣而疾去也。”

朱自清的一篇《匆匆》不也是时间流逝的最好注脚吗,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

当代的一位作家在文中写到:

“在遥远的记忆中,乡下的时间总是被老土墙挡着,那是一寸一寸地挪。城里就不一样了。太阳就像挂在陀螺上,一转就是一天,一转就是一个月”

我们无法确定时间是如何推移的,通过事件的更替来判断,还是空间上的变化来判断,或是人为的记述。一颗植物萌芽、开花、结果、凋落,又有新的果实萌芽、开花、结果、凋零;一个婴儿的出生、成长、衰老、逝去,还有新的生命出生、成长、衰老、逝去。这一切时间都像流水一样,永无止境,我们摸不着它从何而来,也看不到何处而去,不知从哪开始,也不知从哪结束。

一坐山峰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淹没河水之下,一座城池也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永远沉迷在地下,甚或是永远的风化消失。一代一代的人就像一茬一茬的植物一样,循环更替,生生死死,循环往复。我们不相信有什么转世的说法,也没有确切的见到魂魄的存在,那么聚焦到个人身上,也就没有比生死更大的事情了。

我们不会说,一个人消失了,这个世界就消失了;可是对于消失的人来说,我们都知道,它的世界永远消失了。

这就能更好的理解王守仁的一段话:“汝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汝来看此花时,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过来。便知此花不在心外”。

王守仁在回答弟子问题时,还说过这样的话:

“可知充天塞地中间,只有这个灵明。人只为形体自间隔了。我的灵明,便是天地鬼神的主宰。天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仰他高?地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俯他深?鬼神没有我的灵明,谁去辨他吉凶灾祥?天地鬼神万物,离却我的灵明,便没有天地鬼神万物了;我的灵明离却天地鬼神万物,亦没有我的灵明。如此,便是一气流通的,如何与他间隔得?”

他的弟子没有理解,继续问到 “天地鬼神万物,千古见在,何没了我的灵明,便俱无了?” 守仁答道:“今看死的人,他这些精灵游散了,他的天地鬼神万物尚在何处?”

时间如同迷宫,也犹如小径分叉的花园,人生也有无数的可能,我们只能被动或是主动的选择其中的一种可能,我们都是在不同的道路上,向着同一个方向去朝圣。

于是博尔赫斯在《小径分叉的花园》中写到,云南的总督彭崔想写一部人物有无限可能的书,也就是永远不会完结的书;建造一个小径分叉越来越多的花园,也就是永远都建不完的花园。建花园和写小说其实是一件事,都是时空上通往无限可能。空间上的无限性,直指时间上的无限性。因此,没有止境,无法完结,最后彭崔被人暗杀。唯有自己消失了,它的时空就不存在了。

时间到底是如何变化的,我们从哪来,又到哪去。尽管我们可以这样想,从来处来,到去出去,可是到底应该怎样存在。上万年前,那个在山洞的岩石上留下了手印的人,我们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他一定思考过什么;今天,人类的足迹上可九天揽月,下可蛟龙入海。人类向外对于时空的探索从未停歇,向内追问生命的本源也未停歇。

当第一个人说出“我在哪”后,面对无限的时空和人的有限的生命之间永恒的矛盾,人们就不停的思考着这样的问题 ,赫拉克里特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柏拉图说“思想永远是宇宙的统治者”;帕斯卡也说“人是一颗会思考的芦苇”,尽管人是渺小的,人的伟大之处就在于能够思考。尼采说“上帝死了”,萨特却说“存在先于本质”,可是“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人类本质上也许就是复读机。

《淮南子》云,“ 四方上下谓之宇,往古来今谓之宙”,我们知道地球向外是太阳系、银河系、河外星系等,甚或有未知的时间和空间,三千大千世界如一粒微尘,与无限的空间相比,地球就是一粒微尘,一个小点。

正如一首诗写的,

“你会发现一个小点。这就是地球,这就是家园,这就是我们。所有你爱的人,你认识的人,你听说过的人,每一个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人,都在这颗星球上终其一生。”
“这里积聚了我们所有的幸福与苦难,无数被确信的宗教、意识形态和经济学说。所有的狩猎者和采食者、英雄和懦夫、文明的创造者和毁灭者、国王和农夫;所有热恋中的年轻情侣、父母和前程似锦的孩童、发明者和探索者;所有精神导师、堕落的政客、超级明星、 至高无上的领袖,人类历史上的每一位圣人和罪人,都曾生活在其上——这粒悬浮在阳光下的尘埃。”

可唯一对抗时间的,莫过于能记录人们思想的文字,让人们似乎看到了对抗生命短暂的希望,正如有人说的文学比太阳更久远。可是文字也有消失的可能,无论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

秦始皇焚书坑儒,无非是完成集权制统治,对于意识形态的控制,那些白发苍苍的儒者,以为是被朝廷重用,而欣然前往,却被始皇骗到山谷里掩埋。百家争鸣、争奇斗艳的思想结晶,也被付之一炬。能传世的思想,无非是那些诸子百家的后人,将之掩藏各处,才得以保存。消失了多少,我们就无从得知了。

在火光中烧掉的是人类在时间长河中积累起来的群体智慧和群体记忆,也就是那些时间流过的是无法让后人知晓的空洞,消失的就永远消失了。

一念之差便落叶纷纷
天凉了,每滴泪都温暖着诸佛
世间事旧得不能再旧了
却依旧落花流水
我天高地阔地看着、想着,却不能转过
身去----
我走到哪里
哪里就是危险的春天

生命的轮回就如同自然中季节的更替,作为世人,要相信缘分,珍惜在一起的日子,正好契合了一句古诗“花堪折时只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在珍惜时间和年华是这样的,在爱情上也是如此,倘使能做到这样,也就不会有“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错过的遗憾,但是谁说这错过和遗憾不是另一种美呢。

在人类的情爱之中,对于爱情的涉略可谓是滥觞之作,

还没有哪一部文学作品没有对于情和爱的涉及,《红楼梦》堪称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之作,在开篇的凡例中,作者就提出了书中的内容大旨谈情,书名除了《红楼梦》,还有《金陵十二钗》、《风月宝鉴》、《情僧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美好事物终将逝去,借助宝玉的视野,将目光扩充到对一切美好事物的留恋上。如果简单的把书中的内容只归结为男女之爱,反而把书读的狭隘了。就连一部农民起义之书的《水浒传》,除了兄弟结义、劫富济贫的豪情,也有男女之情。看看那些世界名著《包法利夫人》、《红与黑》、《罪与罚》、《霍乱时期的爱情》、《茶花女》、《呼啸山庄》、《傲慢与偏见》等,哪一部书中没有情爱,无论这种爱的表现形式或是表现方式的大同小异罢了,当然也有爱的反面,无非是仇恨。

这佛光山山的高原
三步两步便是天堂
却仍有那么多人
因心事过重
而走不动

这首诗意境深远。我们身处在凡尘俗世,一切的琐碎嘈杂、功名利禄,很难放下。

六祖慧能曾说“人我山中有烦恼矿,烦恼矿中有佛性宝,佛性宝中有智慧工匠。用智慧工匠,凿破人我山,见烦恼矿。以觉悟火烹炼,见自金刚佛性,了然明净。”

“金刚般若波罗密”就是用金刚般的智慧到彼岸;“摩可般若波罗密”的意思就是用大智慧到彼岸。彼岸到底是啥,其实也在此岸。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也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第一层是真实的世界,第二层是看到了空,一切都是因果转化,第三层是没有空和不空的区别,是因为心不动。正如风动还是幡动,六祖慧能说是心动。心不动,空与不空就没啥区别。

六祖的《坛经》是唯一一部由中国人写的,且可以称之为经的,其他的经书都是从印度来的。中国人写的也只能称之为语录,诸如《马祖语录》、《正眼法藏》或是《景德传灯路》等,因此儒学大师钱穆、精通儒释道的南怀瑾都提倡世人多读《坛经》。

慧能是下下人有上上智的典型代表,而曹溪派一直强调慧能不识字,无非是当时禅宗分为了南北两派。北派的神秀相当于现在的本科生或是研究生,有相当的佛学知识,精通各种佛经。而南派的慧能是砍柴的,不识字,在街上听到有人诵《金刚经》而开悟,于是到黄梅来拜五祖弘忍。像宋明理学的陆九渊一样,说过“一个字不识,亦须还我堂堂地做个人”,一个字不识也能立在天地间。

五祖弘忍要将衣钵传给弟子,当时神秀作了这样的一首四句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常勤拂拭,务使惹尘埃”,慧能听后,让人将自己的偈语写在后面,“菩提本无树,宁静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弘忍看到后,知道慧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于是将衣钵传给了他。

六祖慧能的弟子说其起一个大字不识,无疑是抬高他的智慧,一字不识都能得道,要是识字,那还了得。看看《坛经》里的那些话,绝非是一字不识的人能说出来的。

神秀的北宗是渐悟,慧能的南宗是顿悟,就像王守仁去世后,良知学说分为良知归寂派、良知现成派、良知修证派,也有顿悟和渐悟之分。宋明理学从禅宗中汲取了很多营养,可是却在学说中闭口不谈,大概是因为佛学是出世之学的缘故吧。

其实顿悟和渐悟与人的悟性有关,也就是上根之人容易顿悟。小根小智之人,听到上乘的说法,心生不信。犹如一盆水,猛的浇灌一棵小苗,大多是浇坏了,得慢慢浇灌。如老子说的:“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儒释道等学说,可谓殊途同归,其实都是对人生境遇的思考,都是到达了人生的一种境界。正如南怀瑾说的,佛心道骨儒衣服。其实,这些名称也都不重要了,我们总归要学到些智慧上的东西,于生活有益,于人生有益,也就足够了。

其实哪来的佛,无非是对有大智慧的人称呼。照此说来,神仙、上帝、圣、贤都是如此,都没超脱人的范围。有的有天生的大智慧,诸如老子、孔子,有的是后天修炼,诸如曾国藩,也就是有生知安行、学知利行、困知勉行之分。

认识到一切无需外求,一切智慧都在自己心里,不能以心觅心,人就一颗心。可有的人无法醒悟,皆因私欲像乌云一样遮住了太阳,太阳始终是存在的,只要去除私欲,就会明心见性。

一灯能除千年暗,一智能灭万年愚(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如尝海水一滴,即能知一切海水之咸味。一尘一切尘,一法一切法,一智一切智,一愚一切愚……)。这里说的是智慧,绝非是聪明,聪明在字典里的释义是耳聪目明,也就是眼睛能看到,耳朵能听到。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应该就是聪明人,而是缺少有智慧的人,甚或是执着愚笨的人,因为有大智慧的人外表看起来也是愚笨的。老子说过“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在佛家看来,万事万物都是空灵的,财富、权利、名声都是如此。老子说“金玉满堂,莫之能守”、“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就连大自然的这些都不能持久,何况是人为的呢。

面对世界的名利,下等智慧的人总是去击败别人,来获得名利,满足自己的欲望;中等智慧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实现自己的欲望;高等智慧的人,则是对自己的欲望加以选择。但是佛家的更高智慧,应该就是这个“空”字,即没有妄念。也就是常说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并不是口说,要心行。世人终日口念般若,不识自性般若,犹如说食不饱,可谓画饼充饥。

佛家说到的色(物质、相)即是空,空即是色(物质、相)。即是一切都不着相,既不将迎,也不意必。可是在儒家看来,尤其是宋明理学,道家追求的是长生不老,佛家追求的是六道轮回,也就是都着了相。

正如王守仁说的

“佛怕父子累,却逃了父子;怕君臣累,却逃了君臣;怕夫妇累,却逃了夫妇:都是为个君臣、父子、夫妇著了相,便须逃避。如吾儒有个父子,还他以仁;有个君臣,还他以义;有个夫妇,还他以别:何曾著父子、君臣、夫妇的相?”

还是用王守仁的这首诗来结尾:

“饥来吃饭倦来眠,只此修行玄更玄。
说与世人浑不信,却从神外觅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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