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饭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1期“约”专题活动】

开学第一天，云发来信息：姐，我来一中了，以后跟你做邻居。等我安顿一下，咱俩约个饭呗？两年不见，早想你了！

云是我之前在高中的同事，有三四年的时间，我们在同一个办公室，相处得像亲姐妹一样。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脸色粉白，皮肤细腻，性格也好，风趣温和，能接住某些中年妇女的深度玩笑，并轻松化解。

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吃货，喜欢各种美食，也喜欢吃我做的各种粗粮饼、蔬菜饼；我懒得在吃上费神，需要她提供各种导购信息，甚至代购服务。我们俩合作的默契程度，不是一个心有灵犀能概括的。

我们俩的口味也很接近，都喜欢去镇上那家面馆，每次都只吃那种炸酱和油泼两掺的刀削面，还有旁边店里的牛蹄筋。都没有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我们俩会步行四公里跑出去吃饭，然后再一步一步丈量回来。

当初，听到我要调离的消息，她在电话那头哽咽落泪，埋怨我背信弃义，把她一个人丢下。直到我许诺会经常回去找她约饭，才破涕为笑，给我发来一个拉勾做保证的图片。

只是，之后不久，为了孩子上学，她把家搬到了保定，早晚自习和高峰期大堵车让她几度崩溃；而我，要在天津河北之间往返，周五下午出发，周一早上才飞车赶回来。两个疲于奔命的打工人，根本找不出属于我们自己的时间，约饭的事，只能一推再推。

现在，她来了一中，我在二中，我们俩的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终于可以实现约饭自由，可以像以前一样结伴四处扫荡美食了！不过，考虑到她要回家照顾孩子，我们的时间只能定在中午。

我回她一个OK的表情包，再抓过课表，告诉她我三、四、五上午都有最后一节课，要上到11:45；二、四有下午第一节课，13:30上课。

她回复得也快，说她一、二、四要上课到12:10，二、四、五有下午第一节课。我飞速计算了一下，合着，根本没有适合我们的约饭时间？

课表是死的，人可是活的。我再次研究课表，专攻周三。语文老师答应得特别爽快：没问题！反正中午不回家，我上哪节都行。

好不容易盼到周三，我提前五分钟就跑去楼下，在签到机处等签退。11:20一到，我第一个签完就往外跑。身后传来同事的调侃：这么着急干嘛去？你老公在外边等？

云知道我有选择恐惧症，就做主定了酱汁焖锅。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贴心，知道这是我最爱的美食之一。

两年没见，我怀着满心期待，特意跑到商场内侧，乘坐直梯到五楼。我们学校就在商场东边，只隔了一条小路，我以为，自己会比她先到。

然而，我刚走到店门口，就见她举着一个花里胡哨的卡片状东西，得意洋洋地冲我挥动——“今天我请客哦，我已经办好卡了。”

菜的味道还不错，但我更关注的，是她土黄色的脸。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至于如此憔悴。

面对我的询问，她瞬间红了眼眶。她说，因为课时补助被削减，有资历的老教师都已躺平，学校居然安排新调入的她接手两个重点班。

“只一个备课，就让我压力山大。面对班级平均分125的一群非人类，我得疯了一样每天做题做题做题，才能保证课上不被学生问得张口结舌！”她眉头紧锁，一脸崩溃。

孩子也不让她省心。小儿子体质差，三天两头生病；大儿子不适应学校生活，几乎每节课都出大大小小的各种问题，老师一天告状好几遍。

“现在我最怕的，就是手机响。手机一响，肯定是老师找我告状。”她把纸巾按在眼角，却掩盖不了闪烁的泪光。“我哄过劝过，也打过骂过，全是无用功，没有改变他分毫。我已经绝望了，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一顿饭吃得我心情沉重，不过幸好，她是一个乐观豁达的人。生活虽然一地鸡毛，她也有足够的智慧和耐心，把鸡毛串成鸡毛掸子，染成五颜六色，点亮心情。

“姐，你别嫌我烦好不好？父母年纪大了，每天辛辛苦苦帮我带孩子；老公忙于应酬，每天也是焦头烂额。这些糟心事儿，我只能跟姐姐你吐槽一下，舒缓一下情绪。”她拉着我的手，满脸的歉意和难为情。

“没问题。”我拍拍她的手，“这些问题，闷在心里会成病；说出来，也许能收到好的建议。”

13:10，必须回学校了。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顺便约了下一次。“下次我们尝尝湘菜。辣的东西才真正过瘾 。”

希望下一次约饭，能看见她轻松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