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现的时光

作者: 文郎wl | 来源:发表于2018-11-25 09:20 被阅读4次

          我很久没有见你了,如今,你坍圮得像一个老朽。十年前,你就有了衰老的痕迹——侧屋墙角不断掉落的土屑和雨天漏下的水滴。啊,太久远了,我怎样记起?啊,太欢乐了,我无法忘记!

    这是外婆家的旧院,这是快乐回忆的源泉。从我记事起,这儿就是我的乐园。老院北面有房一排,西一厨,东一崖,南一墙,树数株,崖下窑洞三眼,中庭菜地一畦而已。实在很像鲁迅先生所说的百草园。

    春日迟迟,香椿发了嫩叶,我常常攀上顶端摘取,香椿我是不吃的,连同园中遍植的韭菜、香菜。然而,若结出了黄瓜,西红柿,则常常等不到收获的季节,就已经被我果腹了。香椿拌豆腐,大家都喜欢吃,然而臭椿是吃不得的,虽然香椿不见得很香,臭椿,可以说是很臭了。臭椿的乐趣,不在它本身,而在于炎炎夏日里的两种小虫,他们似乎钟爱它的臭。一种是装佯猴儿,学名叫象鼻虫的,之所以叫装佯猴儿,恐怕是因为人只一碰,变缩作一团,装起死来,对于那时的我,真是有趣极了!另一种是花大姐儿,学名叫做“斑衣蜡蝉”,这种腊肠,恐怕是不大能吃的,幼虫没有翅膀,碰它一下就蹦出老远,这样的虫子是不捉的,要等它生了翅膀,翅膀有黑色的斑点和三色的纹路。这时候,可以理直气壮的叫他花大姐儿了,它蹦出后,借着翅膀滑翔,直像航母上的战机,盘旋一圈又回到椿树上了。在这样的追逐中过完整个夏天。累了常常取出,凉窖中蕴酿的西瓜,便宜而爽口,或是到三百步外买几支一毛钱的冰砖。全家人在笑声中度过漫漫夏日,那时大家都没有什么烦恼。不知是不是我长大了的缘故,我常常看见各种形状的烦恼,我自己也有不尽的哀愁。可是,为什么要长大呢?我为什么不在快乐的童年夭折呢?或者,还是这个世界变化了呢?

    没有了,回不去了,我还记得在院子里将易拉罐做成高跷,做着长大变高的美梦;我还记得,从东厢旧衣柜里,取出各种破衣服来乔装,供家人喷饭;我还记得,每个抽屉,每间屋子的翻找,上顿的旧饭,做我玩乐后的口粮;我还记得,炎热的夏日,上学前外婆给我的四毛钱——一个雪糕,对抗夏天的分量!我还记得外婆的头发很黑,外公的脚步健朗;我还记得,冬天火炉的温暖和温热的外公的茶香~~

    记忆淹没了我。我衰老了,失忆了,死去了,所有的昨天,我忘记的时时刻刻。罪恶的时间,你残害我的同时,还吞噬掉我的记忆!残忍啊,你这暴君,你这饕餮,这无形的撒旦!然而,当我看到那旧院的照片,记忆淹没了我,然而,那重现的时光,不是重生,是回光返照,明天又将失落在地狱。

    人长大后,还有什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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