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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作,只是命苦!——悲情作家萧红

她不是作,只是命苦!——悲情作家萧红

作者: 森林沐雨 | 来源:发表于2019-02-03 22:53 被阅读14次

    1911年,阴历五月初五端午节,黑龙江呼兰县一户地主家里,一个女婴呱呱坠地,她就是位列民国四大才女之一的萧红。

    按旧时“男占2、5、8,女占3、6、9”的迷信说法,五月初五出生的女孩命运不济。于是,父亲将其生日改为五月初六。只可惜,仍没改变她多舛的一生。

    萧红三岁与生母姜玉兰--1914年

    1

    萧红原名张廼莹,八岁丧母,父亲是知识分子,先后做过教员、校长、呼兰县教育局局长、黑龙江省教育厅秘书等职位。

    按说这样一位从事教育工作的父亲,性情本应儒雅敦厚。事实却恰恰相反。萧红的父亲性情寡淡,上对长辈、下对子女,皆为冷漠。

    生母死后,后母进门,父亲越发严苛,时常打骂萧红。这与萧红倔强的性格不无关系。

    据亲人回忆,萧红刚出生不久,母亲为了让她安睡,用包布裹住她的手脚,还未满月的她就懂得拼力挣扎。邻居大婶见状笑说:“这孩子长大后肯定是个“碴子”!

    果被其言中,萧红童年就显露出桀骜不驯的性格。身为大家闺秀的她,像男孩一样爬树掏鸟窝,还时不时伙同邻居家的小孩干坏事,完全不受封建礼教的约束。

    十四岁,豆蔻年华。就读呼兰县高小二年级的她,受五卅运动影响,第一个剪掉长发,拉着女同学上街游行,对人们投来的异样目光,毫无惧色。

    她像一匹小马,横冲直撞,渴望自由。

    那时的萧红,父不亲母不爱,却有祖父为她遮风挡雨。

    她曾在《呼兰河传》里写道:“祖父非常地爱我。使我觉得在这世界上,有了祖父就够了,还怕什么呢?虽然父亲的冷漠,母亲的恶言恶色,和祖母的用针刺我手指的这些事,都觉得算不了什么。”

    在祖父的润滑下,她和父亲的矛盾驱于缓和。

    16岁,萧红高小毕业,想继续求学,遭到父亲强烈反对。因为父亲已为她选好了结婚对象。

    这个人就是之后弃萧红于不顾的王恩甲。

    王恩甲家道殷实,毕业于吉林省立第三师范学校,曾在哈尔滨执教,与萧红订婚后辞职就读于哈尔滨工科大学。

    综合来看,王恩甲各方面条件都不赖,人长得也帅。萧红最初对这门婚事抗拒,来自父权的包办。

    为了能继续上学,萧红开始与父亲正面交锋,甚至不惜以做修女相要挟。父亲担心事情闹大,于是答应了。

    就这样,萧红与父亲第一回合的斗争,以萧红如愿进入哈尔滨女子中学获胜。

    这一年是1927年,皇姑屯事件还没有发生。张作霖左右逢源,拿着鬼子给的枪炮,打鬼子。大概套路就是:当面称兄道弟,背后去TM的小日本儿。

    黑龙江在张作霖管辖下,教育大行其道。爬梳史料可以看出,当时黑龙江女子教育处于全国领先水平。

    中学时期,萧红阅读了大量书籍,她渴望独立、追求自由的思想得到了滋养。她写的文章常常被学校发表在黑板报上,绘画亦是如此。不得不说,萧红有着与生俱来的艺术天赋,她对一切细小事物有着出众的感受力和细腻的情感。

    1930年春祖父过逝,17岁的萧红失去了保护伞,导致她与父亲的矛盾激化。萧红想进一步求学的想法成了泡影。

    同年的秋天,萧红离家出走,投奔在北京读书的表哥陆振舜。随后就读北京师范大学女子附中。

    两个月后,陆家来信威胁,如寒假不归就不再寄钱。

    表哥扛不住,屈服了。

    萧红笑他“商人重利轻离别离。”

    无奈,时隔一个月,迫于经济压力,萧红也只能回家。

    这一次她和父亲的较量,萧红惨败。人到呼兰,即被父亲软禁。

    再次出逃,是靠表哥随信偷寄的五元洋票子。

    不久,未婚夫王恩甲追到北京。萧红本不讨厌他,加之情意绵绵的千里寻妻戏码,1931年4月,萧红随未婚夫回到哈尔滨。

    两人在俄国人经营的东兴顺旅馆同居。

    故事讲到这儿,好像玛丽苏言情戏。女主逃婚,男主锲而不舍的追求,最终抱得美人归。

    叹只叹,现实远比戏剧残酷!

    2

    萧红怀孕后,王恩甲以回家取钱为由,抛弃了她。

    关于这件事,坊间有两个版本。

    第一版本是:王恩甲回家取钱被扣,哥哥代弟休妻,萧红不服,将王恩甲的哥哥告上法庭。关键时刻,王恩甲害怕哥哥受罚,说是自己休了萧红。下庭后又和萧红说,咱们假离婚。

    萧红一气之下,两人分手。

    另一个版本是:萧红考虑腹中的孩子,原谅了王恩甲。两人继续在旅店同居。5月,萧红快生产时,王恩甲突然消失。

    不管哪个版本,王恩甲抛弃萧红是不争的事实。就凭这一点,王恩甲,渣男无疑!

    萧红挺着大肚子,背着400块的巨额欠款,被旅馆扣抵。人被关在发霉的屋子里,每天只给高粱米饭连口咸菜都没有。

    萧红在诗里写道:“去年的五月正是我在北平吃青杏的季节,今年的五月我生活的痛苦真是有如青杏般苦涩。”

    人生走到了悬崖边。旅馆老板只等萧红生下孩子,将其卖到妓院。萧红走投无路,写信向《国际协报》求救,主编无力帮萧红偿还欠款,派萧军前去探望。

    此时的情形,正应了《圣经》里那句: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

    萧红结识了左翼作家萧军。

    可萧军也没钱,萧红的家里嫌她丢人,放手不管。除非老天显灵,否则萧红难逃被卖的命运。

    或许上天眷顾,没几天松花江决堤了,旅馆一楼被淹没在汪洋之中,萧军借机用船将困在二楼的萧红救出。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由此也开启了萧红与萧军长达六年的感情纠葛。

    萧红与萧军

    3

    萧军原名刘鸿霖,在认识萧红的半年前,他以抗日之名,抛妻弃女。他对萧红,动过心,也爱过,却从未想娶她。

    他说她不是妻,说她身上缺乏妻性。

    对萧红而言,萧军是贵人,也是感情上的劫。

    萧红获救不久,产下一名女婴,迫于现实她将孩子送人。在创作初期,萧红曾以这段经历写过一篇名为《弃儿》的短篇小说,里面描写了难以割舍的母子之情。

    由此可窥,萧红内心痛苦的挣扎。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身在乱,被时代裹挟,每个人都是受害者。

    萧红至死不忘这个孩子,临终托人去找。

    且说萧红与萧军同居后,开始了写作生涯。最初尽管生活潦倒,但两人举案齐眉,共同创作出版了《跋涉》。

    好景不长,萧军好色的本性显露端倪。他和宁波姑娘陈娟搞起了暧昧,萧红敏锐防守,萧军第一次出轨未果。

    两年后,萧红和萧军因为《跋涉》被禁,逃到上海。在上海,萧军和陈娟再次相遇,两人“天雷勾地火”,又搞到了一起。

    出轨就出轨呗,可气是萧军还家暴,对萧红拳打脚踢。

    有一次,朋友见萧红眼睛青肿,便问她怎么弄的,萧红只说不小心跌倒。一旁的萧军听后,猖狂大笑,“什么跌倒,别不要脸了,那是我昨晚喝酒打的。”

    ……

    这时萧红的心,如盛满苦酒的杯子,往日为她遮避暴风雨的爱人,如今变成了暴风雨。

    带着颜色的情诗

    一只一只写给她的

    像三年前他写给我的一样

    也许情诗再过三年

    他又写给另外一个姑娘!

    昨夜他又写了一只诗,

    我也写了一只诗,

    他是写给他的新情人的,

    我是写给我悲哀的心的。

    ……

    这是萧红死后才发表的诗,名字就叫做《苦杯》

    萧红一生最大的运气是遇到了鲁迅,并得到了鲁迅的赏识和提携。

    1934年11月30日,萧红和萧军第一次见到鲁迅。

    初次会面,鲁迅不但请他们吃了饭,还借给了他们二十块钱,连回去的交通费都是鲁迅给的。

    鲁迅对文学青年那叫真好,那时很多有才华的进步青年都受过鲁迅的帮助,其中不乏大家耳熟能详的作家茅盾、翻译家郑振铎。

    萧红第一部中篇小说《生死场》便是鲁迅作的序。

    “北方人民的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却往往已经力透纸背;女性作者的观察和越轨的笔致,又增加了不少明丽和新鲜。”

    的确,萧红文章近乎白描的细致笔触最打动人,也彰显了她极高的文学素养。好的文章向来去繁从简,海明威单脚站立写作,就是为了提醒自己少用形容词。

    鲁迅慧眼识英才,他预言萧红将超越丁玲,就像丁玲超越冰心。在鲁迅生命的最后两年,萧红成了他家的常客。

    萧红做的饺子、春饼鲁迅都很爱吃。身为江南人,鲁迅坦言,“我不爱江南。秀气是秀气的,但小气。听到苏州话,就令人肉麻。”

    鲁迅逝世后,萧红写了大量怀念鲁迅的文章。两人的绯闻,便是一些人过度解读萧红文章所至。

    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好比千里马和伯乐,很单纯。鲁迅写给萧军和萧红的五十三封信中,只有一封是单独写给萧红的,内容是宴会请柬。

    鲁迅作风严谨,倘若他像徐志摩和郁达夫那样风流,不会孤独多年才和许广平在一起。换言之,也不会选择相貌平平的许广平。

    萧红在上海大获成功,势头盖过了萧军。另一方面,两人的感情生活犹如破镜,伤痕累累。

    1936年7月,萧红终于忍受不了萧军的欺辱,远渡日本。

    再回来,恩师离逝,感情之苦,无人能诉。

    萧红、萧军与许广平、周海婴在鲁迅墓前合影

    4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不管生活怎样,在死之前都必须活着。

    萧红从日本回来,她和萧军的感情没有因为久别重逢而升温,反而降至冰点。

    上海沦陷,两人逃往汉口,最终在西安正式分手。

    分手时,萧红怀着萧军的骨肉。萧军赌气没有挽留,萧红也是铁了心想挣脱夫权的压迫。

    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如今像两只刺猬,无法相拥。

    萧红随端木蕻良去了武汉,萧红本意想打掉孩子,但孩子月份大了,加之端木不同意。就这样萧红怀着萧军的孩子嫁给了端木蕻良。

    这一年,萧红二十七岁,仿惹往事重现。

    武汉战局紧张,端木留下即将生产的萧红,先行去了重庆。十天后,萧红历经磨难才抵达重庆。两个月后,萧红在朋友家产下男婴,没几天,孩子夭折。

    近年有人揣测孩子是萧红掐死的,真是宫斗剧看多了,萧红虽算不上称职的母亲,但也不像武则天那么心狠手辣。

    她只是一只受伤的小鸟,渴望被爱,又祈盼振翅高飞。

    比起与萧军的相爱相杀,萧红与端木的婚姻更像温水煮青蛙。不和谐、不幸福、不快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用再受家暴之苦。

    1940年1月19日,萧红与端木去了香港。候鸟南飞,水土不服。到港几个月,萧红就希求回内地,她给友人写信说:

    “香港是比重庆舒服得多,房子吃的都不坏,但是天天想回重庆......我来到了香港,身体不大好,不知为什么,写几天文章,就要病几天。”

    在香港的两年,萧红几乎与病榻为伴。

    端木小萧红一岁,看似文弱斯文,骨子里大男子主义,对萧红常有鄙薄之意。

    有一次朋友来家里探望萧红,端木正蜷在床上睡觉,朋友低声问萧红在写什么文章?

    萧红不好意思的把稿纸掩上,低低回答:“在写纪念鲁迅的文章。”

    端木听到从床上爬起来,夺过稿子看了看,轻蔑的笑:“这也值得写,这有什么好写?......”

    萧红本想通过男性保护者实现自身独立,却适得其反。正如她所言,那个时代,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

    萧红后期创作的长篇小说《马伯乐》,那个高高瘦瘦,眼神哀愁,胆小清高的马伯乐,就有几分端木的影子。

    但平心而论,端木对萧红是尽了义务的。

    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失守,萧红身体跨了。在情势间不容发之时,端木几次用担架将萧红运到安全的地方医治。

    最后在跑马地养和医院,萧红被诊断气管结瘤,端木不同意手术,萧红自己在手术书上签了字。

    命运嘲弄,这是一次误诊,术后萧红失声,生命随即进入倒计时。

    在她生命的最后四十多天,作为丈夫,端木没有贴身照料,反倒是好友骆宾基守在病床前尽心尽力。这是端木后来遭到负面评价的根源,也是引发骆宾基和萧红八卦的诱因。

    更有甚者说,萧红与骆宾基婚外情,真是可笑!

    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人怎么搞婚外情?八卦可以,但要八得有凭有据,否则就是胡言。

    萧红与端木蕼良

    5

    1941年1月22日,香消玉损佳人绝,年仅31岁的萧红提笔写下“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病逝于香港玛丽医院。

    端木请来摄影师为萧红拍摄遗容,并剪下了她的一束头发。

    山河破碎,风雨飘摇。香港被日军狂轰乱炸后,伤亡惨重,按当时日军政府规定,所有尸体必须集体火化,而且不能穿衣服。

    老天开眼,处理埋葬事宜的马超楝是萧红的读者,他疏通关系将萧红用白毯子裹起来,送到日本人火葬场单独火化。

    端木买了两个古董罐子装骨灰,并遵照萧红遗嘱,一部分埋在了浅水湾,另一部分葬到了圣士提反女校的树下。

    萧红一生颠沛流离,上天给了她出众的才华,却难逃悲苦的命运。不过因为早逝,萧红躲过了文革十年浩劫。否则,以她刚烈的性格,恐怕玉碎不能瓦全。

    她生前心心念念的故乡,死后五十年,终于魂归故里。

    1992年10月31日,萧红纪念碑在呼兰落成,墓里装着端木保管了五十年的萧红的头发。

    往日的恩恩怨怨都已随风消散。曾经被家族视为耻辱的萧红,成了家庭的荣耀。她曾经就读过的学校被冠之萧红小学、萧红中学。她的作品经久不衰,被编入教科书。

    如今提到萧红,人们会下意识想到呼兰。萧红与呼兰就如沈从文与湘西。

    萧红临死,为了感谢骆宾基悉心照顾,她把《呼兰河》版权赠给了骆宾基;为了感谢萧军当初搭救之恩,萧红把《生死场》的版权留给了萧军;余下的版权都给了端木蕻良。

    千古英雄多少恨?相逢一笑泯恩仇。

    感恩,不忘旧情,这或许就是萧红死后,仍有很多朋友缅怀她的原因。

    “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

    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

    我等待着,长夜漫漫,

    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

    这是戴望舒怀念萧红的诗,以此诗作为文章的结尾。希望看过文章的人,不要再说萧红作。

    她不是作,只是命苦!

    2019年2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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