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

作者: 苏历的世界 | 来源:发表于2019-10-12 14:02 被阅读0次
    闹鬼

    在我家门口有一块空地,是水泥地,这两天被雨水冲刷得非常干净。

    “快点,不行的话就换人!”我们正在那块空地上跳皮筋,说话的这位是我们其中唯一一个男孩,叫邦卫。他年纪太小了,大点儿的男生都不愿意带他,他没地方可去,只能整天和我们待在一起。话说,他哥哥邦华倒是在男生堆里有名,一般的小混混都不敢惹他。大抵他也看不上自己弟弟唯唯诺诺的样子,小家子气。

    “我可以!”隔壁两姐妹诺琳和诺娜也经常和我们一起玩,她们长着黄色的头发,经常穿一身粉红色连衣裙,上面沾着黄的黑的各种污渍,她们和自己的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爸爸妈妈都去外地打工了,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我和姐妹花中的那个小的,也就是诺娜在同一个班,一起上三年级。诺琳正在跳皮筋,诺娜在一旁看着,皮筋太高了,绑在我和邦卫的脖子上,诺琳需要抬很高的腿才能够着。

    正在她屏住呼吸,脚尖快要碰到皮筋的时候,我和邦卫被一句喊声吸引过去。

    “我吃完了!”是珠珠,她已经上初二了,是我们几个里面的孩子头,我实在太喜欢珠珠了,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样,虽然我真的有一个亲姐姐,但我依旧无比依赖她,有时候甚至会忽略我的亲姐姐。毕竟,怎么说呢?我姐姐雅珍就是一个书呆子,她要么看书,要么背书,她才高二,可眼睛已经近视到六百多度,偶尔我会偷偷拿起她放在书桌上的眼镜带着玩,我差点晕过去,真想不通姐姐是如何忍受这样的眩晕的。不过话说回来,姐姐非常疼我,除了妈妈她是最心疼我的,即使偶尔她也会打我的屁股,但是每到周末她都会从学校带给我好吃的,像薯片饼干之类的。

    “快点快点,我都替你绑了好久了!”邦卫急不可耐地说。因为珠珠要回家吃饭,他临时代替她绑皮筋。

    珠珠换了邦卫下来,原本平行的皮筋瞬间成了个滑梯,珠珠的个头已经高出我们一大截。

    “什么意思嘛!我都快成功了!”诺琳不满地撇撇嘴,面对被珠珠升起来的高度,她有些不自信了。

    “别跳了,歇会吧,都跳了一下午了。”珠珠松开皮筋,我没多说,跟着她松开皮筋。

    “雅萍,你爸妈说过这家的事情吗?”珠珠突然放低音量,手指指着我家隔壁的一座老房子。

    那座房子还是土房子,在如今已经不多见了。我看着那座破败的房子,墙沿缠着像降落伞那么大的蜘蛛网,木头已经发黑了。我曾经爬上自己家的屋顶,瞧过这家院子,里面杂草丛生,长得都快和我一样高了,里面的墙是用报纸糊的,除了几块烂木头,连个凳子都看不着。它略显疲惫地立在那里,像是快塌了。

    我摇摇头,说,“没有。”

    “怎么了?”邦卫问道。

    珠珠招揽着我们离她近一点,我们纷纷走进她,五个人围成了一个圈。

    “这家有一个鬼!”

    “啊!”第一声尖叫是诺娜,她简直不能再胆小了,被针扎破手指也能哭半天,像我只要几分钟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诺琳问。

    “我们班同学说的,大人们都知道,只是没告诉我们。”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鬼呢?”我不敢相信,却又倍感恐惧,我扭头望了望那座老房子,又看了看我家,之间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罢了,夜幕即将降临,我仿佛看到那座老房子里闪着如烛火般微弱的光,我立马转过头来,身上一哆嗦,朝珠珠紧靠着。

    “你可别不信,要是没鬼的话,这家的儿子怎么不重新修建这座房子?肯定是鬼还没有离开,不敢拆,要是把房子拆了,那鬼成了孤魂野鬼,祸害的可不是一两家人了,说不定全村的人都会遭殃!”珠珠越说越玄乎。

    “你别瞎说,这家儿子哪有钱建房子?他爸爸再婚当了上门女婿……”

    “他爸爸是上门女婿?”邦卫像是听到一个惊天秘密般惊讶地问,脸上闪烁着看热闹的表情。

    “别插嘴!他妈妈……”

    “招去哪里了?”邦卫接着问。

    “你能先别吵吗?要吵去找你哥吵!”珠珠呵斥地说道。

    邦卫闭了嘴,诺琳接着说,“他爸爸去别人家了,妈妈又去世了,自己还没有工作,哪儿来的钱建房子?”

    “你见过他妈妈吗?”珠珠问诺琳。

    此刻天已经彻底黑了,角落里的路灯坏了还没修好,我们被黑暗吞噬着,还在讲这样一个可怕的故事!

    “那女鬼就是他妈妈!”珠珠指着那座房子说道。我们的视线都朝她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我瞬间觉得我们冒犯了它,开始担心我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害怕!”我的身体正在发抖,可没人理我,他们都沉浸在盲目的自以为是中,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准备要去和那个女鬼战斗了。

    “进去看看吧!”珠珠率先提议。

    我惊讶地看着珠珠,见她心意已决,我又望向诺娜,“姐姐你牵着我的手,我就不怕了。”诺琳牵起妹妹的手,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邦卫,你要去吗?”我只能寄希望于邦卫了。

    “要是你哥哥在这里,一定是第一个进去的!”珠珠在激怒他。

    “我害怕。”邦卫皱着眉头,轻声说。

    “我们女生都不怕,你怕什么?”

    最后,连邦卫也妥协了,无奈之下,我只好跟在他们后面,我心里暗暗发誓,只要站在门口就好,不用进去。

    珠珠带着头,在墙角顺手拿起一块石头。

    “拿石头做什么?”诺琳问。

    “当然是消灭女鬼了!”邦卫不屑地回应道。

    “消灭个屁,我是要砸锁。”珠珠说道。

    “砸锁?对了,门是锁着的。”诺琳紧跟在珠珠的后面,像一位见多识广的参谋长,左手还拉着妹妹诺娜。

    “放心,像这样的老东西,一石头就搞定了。”说着话时,珠珠举起石头用力一砸,我在后面听到“砰”的一声,门打开了。

    “跟着我走,院子里草多,别钻进草里去。”珠珠扔掉石头,回头嘱咐我们。

    我跟在最后面,警觉地环望了眼四周,突然觉得后背凉嗖嗖的,我立马一脚踩到邦卫的前面,这样前后都有人了。

    那晚月色很暗,只有一撮不知道是从哪里照下来的光,刚好透过门射在墙上,报纸上是一个外国人的头像,正和蔼地望着我笑,我顿时毛骨悚然,埋下头紧跟诺娜的脚印。

    终于,我们经过侧房,上了两阶台阶后来到主房,离那道光越来越近了。珠珠说女鬼生前一定住在主房,侧房都是给小辈住的。

    珠珠站在门口朝里张望着,没有声响,也没有吓一跳,邦卫见状,从我的身后移到门框的另一边,也伸出身体去张望。

    “怎么样?”我攥紧诺娜的衣角,悄声说,生怕惊动了女鬼。

    “什么也没有啊。”邦卫说。

    接着我也移开步子,夹在他们四人中间,朝里面张望,“要进去吗?”珠珠问道。

    “姐姐我害怕。”诺娜的声音像是快要哭了。现在哭可来不及了!那会儿怎么不站在我的这边反对进来呢?我不满地松开她的衣服,将头转向一侧,不看她。

    “什么都没有哎!”诺琳说道。

    那间屋子里除了一个炕不能搬走,其他能搬的东西全都被搬走了。墙上的报纸有些已经脱落了,蜘蛛网更是撒满整个屋顶,地面已经发潮了,踩上去松松软软的,我们已经踏进去一只脚了。

    珠珠正要伸入另一条腿时,突然,一个黑影从墙上闪过,从珠珠那头到邦卫这头!

    “啊!”我们齐声尖叫,又齐声往出去逃,夜深了,风也紧跟着吹起来,院子里的杂草发出簌簌的响声,像是在警告我们越了界限。

    逃跑中,邦卫伸手推了我一把,我的一只脚滑下台阶陷进草丛中,怎么拉扯也挣脱不出来,我扯着嗓子哭喊着,他们四人已经消失不见了,那撮灯光也不见了,突然间,月光又像是亮了起来,那个身影再一次从墙上走过,是一个修长的影子,披头散发。我看得真真实实的!“啊!”我差点吓晕过去!

    脚还是拉不出来,草太多太茂密了!一不留神,一股刺痛感向我袭来,脚踝像被刀子割了一刀,血渗出来。难道女鬼变成吸血鬼了?我仿佛感到一张嘴正趴在我的脚上吸允我的血。

    我哭得越发大声,嗓子都快喊哑了,直到我哭得筋疲力尽,迷糊中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是珠珠,还有另一个人,事后我才知道是邦卫的哥哥邦华。

    我被解救了,脚踝确实流着血,白袜子被染成了红色。

    我瘫坐在地上,珠珠蹲下身子看着我。

    “有人咬我!”

    “啊?”他们异口同声地震惊道。

    “咬我的脚踝,流血了!”

    “一定是女鬼干的!”诺娜躲在诺琳的身后说了一句,说完开始放声大哭,诺琳连忙捂住她的嘴。

    我用手擦去脸上的眼泪,嗓子止不住地抽噎着,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快要将我吞噬。

    突然我意识到手里有东西,低头一看,是泥巴,带着一股骚味儿,我又凑近鼻子闻了闻,是尿味。

    “好臭啊!”我嫌弃地甩着手,正在这时,诺娜又开口了,“邦卫,你的裤子怎么湿了?”我瞅了眼邦卫的裤子,明白手里的泥巴是怎么回事了。

    “真丢人!”邦华拽着邦卫回家了,我们也各自回了家,妈妈带着围裙刚从洗手间出来。

    我看到妈妈,一股脑跑过去,伸出手臂想拥抱她,她看到我手上和身上全是泥巴,推搡着不要我抱,“又去哪里玩儿了,你看看身上!”

    “妈,有鬼!有鬼!”我指着隔壁的房子哭着说。

    “胡说什么?”她将我的手臂揽下来,拉着我准备去换衣服,这时候雅珍从房间出来了。

    “姐!”

    “怎么了?”她取下耳机,将书放在台阶上,蹲下来看着我,我环抱着她的脖间,伏在她的肩膀上哭泣。

    “你摔跤了?”

    我摇摇头。

    “别人欺负你了?”一种准备替我报仇的语气。

    “说是看见鬼了!”

    “什么?”

    我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妈妈和姐姐,直到说累了,姐姐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妈妈陪我一起睡。

    半夜里,我突然醒来,环抱住妈妈,妈妈被我吵醒,带着睡意问我,“怎么了?要上厕所吗?”

    “我们搬家吧!等爸爸回来我们就搬家。”

    “搬家?”

    “我害怕,我快要吓死了!”

    妈妈用力抱紧我,我伏在妈妈的胸口掉眼泪。渐渐地,我又睡过去了,到了第二天,妈妈已经忘了昨晚的对话。

    然而我却感冒了,整天蜷缩在离那座房子最远的角落里,然而即使如此,我依旧觉得自己和它近在咫尺,我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闭眼,眼里全是那个影子,她仿佛正待在我的身后,我的脚踝处留着她吸允过的痕迹,即使没有牙齿印,但是我真切地感觉到她的呼吸、她的嘴唇,以及她那冷得像块冰的体温。

    就这样,我病倒了。

    在一个倾盆大雨的夜晚,我发起高烧来,妈妈和姐姐急坏了,她们拿来冰块放在我的额头,我的嘴唇发干,嘴里嘟嚷着喝水。

    “我去找医生。”姐姐说。

    “这么晚,会来吗?”

    “不来也得去呀。”

    “对了雅珍,去请李医生,他近一点!”

    “好。”

    不久,我听见李医生的声音,他的肩上挎着药箱。他叫我张嘴,又翻看我的眼睛,还为我把了脉。接着他又走了,妈妈说李医生回去拿药了,待会药来了,吃下去就好了。

    然而我的病直到那些药吃完也不见好,妈妈再次带我看了医生,又买回来一大包药。第二天,爸爸终于回来了,他从姑姑家回来了。

    他急切地跑到我的房间,将手搭在我的额头,摸着不烫,又抚摸了我的脸庞,“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爸爸给你买了苹果,还是鸭肉。”

    我摇摇头。

    “不吃饭可不行,不吃饭身体怎么好呢?爸爸给你熬点你最爱的南瓜粥怎么样?”

    我依旧摇摇头,觉得嘴唇还是发干,便说,“我想喝水。”

    “喝点牛奶?”

    “温水。”我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爸爸守在我的旁边,妈妈已经将一切告诉了他。

    “我们搬家吧,爸爸,我真的害怕。”

    “好,等你好一点儿我们就搬。”

    “真的?”

    “真的,爸爸把房子都找好了,已经找人在装修呢。”爸爸抚摸着我。

    “那我们今天就搬吧!”

    “哈哈,傻丫头,房子还没装修完呢!”

    “什么时候装修完?”

    “快了,等你的病好了,也就装修完了。”

    “真的?”我听完从床上坐起来,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

    那个晚上,妈妈没有陪我,我自己一个人睡着。朦胧中,我突然又进了那座老房子,脚又被缠住了。我抬头望向那堵墙,那个影子越来越大,离我越来越近,我嘶吼着,挣扎着,可脚像是被人拖住般,怎么使劲也抽不出来,月光渐渐变暗了,那个庞大的影子急速向我靠近,终于,她贴在我的背上,双臂紧紧抱住我,它的冰冷的牙齿放在我的脖子上,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下来,不一会儿,我的整个身体全变成红色了!

    “啊!”我又一次惊醒,原来还是梦。但是又不是梦,因为我确实在那座破房子里,唯一不同的是,抱住我的是爸爸,后面还有妈妈。

    爸爸抱着我走去主房,我拼命挣扎,说什么也不想再过去了!然而爸爸任凭我怎样拳打脚踢,就是不松手。

    “马上就到了”爸爸轻声说。

    突然,我的脚底着地了,我将伏在爸爸肩上的头抬起来,他帮我整理好刘海,用手指为我指着方向,正是那堵墙。

    “爸爸陪着你,别怕,看看那里。”

    我的手臂紧紧围绕着爸爸的脖间,恐慌中瞥了那堵墙一眼,又埋下头。

    “什么都没看见怕什么?快,抬头,你看看,其实什么都没有。”

    “有!”

    “没有啊,为什么我看不到?你快指给爸爸看看,爸爸真的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会看不到呢?我顿时觉得爸爸无能,于是再次抬头,伸着指头说,“你看,女鬼就在那里!”

    女鬼,确实在那里!而且这次没有走动,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我放声大哭,钻进爸爸的怀里,可爸爸还笑着。

    “先别哭,你看看,转身看看。”我没理会他,继续哭得很大声。

    “是你姐姐!”妈妈拉着我的手说。

    我吃了一惊,抬头望向妈妈,“我姐姐?”

    “你瞧。”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姐姐正站在屋顶上,带着耳机。

    爸爸挥了挥手,姐姐接到指示般举起双手。“再看看那儿。”

    爸爸叫我看那堵墙,确实出现一个举着双手的影子,接着是放下双手,移步离开了。

    我转身再次望向姐姐,她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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