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果果宝儿
无戒学堂看图创作自打懂事起,我就跟着母亲在菜市场。早前,没有正儿八经的摊位,只能在市场外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铺着编织袋,上面搁着菜。
这儿是侧门的必经路,从市场里走过的路人大都提着东西,母亲总是唤着,“菠菜,小白菜喽,很新鲜的,便宜卖了。”
路人的目光或是停留了一眼,有的没吭声走了,有的说,“不要,已经买了”。
母亲坐在小木凳,目光朝向热闹的市场内。
买菜的高锋期,菜摊上有好多的人光顾,母亲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摊位?“
母亲的感受,我看在了眼里,心里不大舒服,想着如果我现在长大就好了,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童童,肚子饿了吧。“母亲从棕色手织包里取出一个袋子包起的白馒头,袋子有些湿了,可见上面的水气星星点点。
“妈,你先吃吧。“刚才的思绪还在脑中转啊转。
“我早上出来吃了东西的,拿着。“母亲不由分说直接放到了我的手里。
对面的阿婆抽着旱烟说,“你家崽子真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妈妈。”
母亲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办法。”
阿婆长得并不高,梳着那种老式的发型,两根灰白的麻花辫盘成一团,用一根栈子插在中间。
总觉得阿婆很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母亲说,“阿婆也住在我们那幢楼,就是你之前常看到的那个葛爷爷的老伴。”
“吹口琴的爷爷吗?“脑海立马出现经常穿那种像军装式样衣服的老人,他每到晚上六点,准是吹着那个不知名的曲。
听多了,听久了,邻居总会有怨言,特别是那种哀怨的调调。
我说,“好想哭,妈妈。”
“怎么了,儿子?”母亲在洗碗。
“葛爷爷一吹曲,我就难受。”
“唉,妈妈也是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会天天做同样的事,后来才知因为需要一种寄托。
葛爷爷的儿子退伍后在临近的乡镇做起了水果批发的买卖,在一次回家给老人过生日的途中发生了交通事故,葛爷爷的儿子也就没了。
葛爷爷想儿子,最后就成了这样子。
“那爷爷和阿婆还有孩子吗?”
“有,还有一个女儿,嫁到了外地,只是不常回。”
“哦,会孤单的。”心里想着,瞧着阿婆,觉得她好生奇怪,有人问她玉米多少钱,她也不说,倒是母亲将阿婆的东西放到一起,帮她卖了一些。
傍晚,收摊装袋,母亲眼看要下雨,叫阿婆先回家,余下的东西她帮忙带回。
阿婆说着感谢的话,母亲说,“客气啥,我都和你说了,你把东西交给我,我给你卖,你呀,年纪大了不方便。”
别看阿婆她古怪时不发一言,有时又挺能说,“闲着也是闲着,做些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要不,像我家那个老头,动不动就吹啥子难听的曲,真是要老命。是吧,我的儿回不来就是回不来,没办法,这是命。走了啊,走了啊。“
阿婆的背有些弯,但腿脚挺快,看着她的影子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我给母亲当下手,帮着她推起了三轮,确是重,那力道要使出全部的劲方可。
只是当时年纪还小,即便想努力,也是只能到了该有的极限。
在半道上,下起了雨,我跑到母亲旁边给她撑起了小破伞。
“我不要,回去洗洗就好了,你自己撑,不要管我。”母亲吃力地说着。
尽管我将雨伞往母亲那边靠,但还是将两人淋了一身湿。
母亲长期被太阳晒着的皮肤显着难看的苍色,一个不长的马尾由于雨水的侵入,已经变成小串的一撮,滴滴地往下,更显得头发的稀疏。
还好,家离得不远,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这个离市区相对较近的地方,是母亲多次搬家后最后锁定的住处,重要的是房租便宜。
三层楼互相交连,过道并不长,在杂物的堆积下更显得狭仄,木头材制的廊框,初启的褐色随着年代的久远已成了带有白中杂色的味道,那个浅黄的木门在所有的底色里,显得好似有一点提亮的效果。
在门的上方,贴着一张被潮湿与灰尘既成的红色倒福,提醒着早出晚归的主人(虽只是暂时的称谓)多一点想得到的福气。
晾晒的衣服挂在离门不远的位置,有些在外伸开将它们挂着好像贴着楼层,又像合为一体。
中间留有的间距很窄,这边一说话,楼层的对面倒是听得倍儿清。
这儿一抬头,定能看到那里的场景。当然,除了那张还算得上是窗帘的有意遮挡。
不知是干净还是需要清洗的衣物也就这么随意放在走廊的台面上,将尘灰一股脑儿地全部覆在衣物上,仿佛它们就该如此脏兮兮地暴露在外,与阳光无缘。
带着V字型的泥板楼梯,将两边楼层相连,一样的布局,一样的破败。
邻里间年轻的劳力起早贪黑,少有的老人和幼童留守家中。与鸟儿赶早,被夜幕笼罩,已是常态。
在知晓葛爷爷的家事后,大家也就对他的吹曲不作批判,反是对他关心有加。今儿家里做好吃的送一些过去,明儿鸡生蛋又拿了一些。
楼还是那个楼,又好像有了不一样。
更于2022年6月11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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