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章：冰锅冷灶
小婵回到家里的时候都已经很饿了，午饭的时候，她去羊毛衫厂去交羊毛衫绣品，还要结算，连中午饭都没顾上吃，她怕去晚了，厂子里放假。
她还想着早早回家吃下午饭，没想到在路口又跟黄毛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跟黄毛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她还没有感觉有多饿，一回到家里就感觉饿到前胸贴后背。
她推开门进去，母亲听到门响，从房间里出来，看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又进了房间。
小婵撑好自行车，取下车上的东西，然后走到厨房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今天都腊月二十九了，她想，家里肯定年货也准备好了，年馍肯定也蒸了。
腊月二十六蒸包子，全家总动员，象征着蒸蒸日上，这也是他们当地的风俗。
她想起大姐跟二姐每年腊月二十六蒸几锅包子，基本上要吃到正月初十。
大年三十中午，就开始炸丸子、炸酥肉、炸鱼、炸馓子、包饺子，她也跟着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她也就是嘴馋，她一边坐在锅灶边烧火，一边用手偷吃着炸好的丸子跟酥肉。
每次两个姐姐也都笑她是个小馋猫。
今年她们姊妹三个都没在，她还想着母亲肯定把这些也弄好了，最不行应该把包子也蒸好了。
等她到了厨房一看，厨房还是冰锅冷灶，什么都没有，年馍没蒸，年货一点都没买。
这么多年，只要两个姐姐进厨房，母亲从来都不进厨房。以前她听大姐说过，母亲的针线活是村里女人做得最好的，而且饭也做得很好。特别蒸的花馍，是村子里女人蒸花馍蒸得最好的。
当地风俗如果外孙过满月，姥姥家里都要蒸花馍送给外孙。这种花馍也叫“虎卵”，寓意就是虎崽子，以后会虎虎生威。
如果是外孙女，就蒸一个很大的圆馍，上面都用各种颜色的面团做成几个花，粘在花馍上，也叫“花好月圆。”
因为蒸花馍真的是门技术活，村里如果有谁要给外孙或者外孙女过满月，有好多人都请母亲去给她们帮忙蒸花馍。
小婵见过母亲蒸花馍还是自己的小外甥初一过满月的时候，母亲给蒸的花馍。确实特别漂亮，一个很大的虎头，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虎头后边是一个圆形的圈，还有一个老虎的尾巴。
把那个虎头圈挂在初一脖子上，她都能想象出挂在初一脖子上是什么样子，肯定可爱至极。
母亲做的花馍，漂亮得令她震撼，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母亲做出那么漂亮的花馍。
大姐也是村里姑娘里面手最巧的一个，大姐在村里有个绰号号“七巧。”在村里人眼里大姐特别手巧，感觉没有她不会的！就是可惜大姐念书少。
小婵也不知道大姐是跟妈妈学的手艺？还是遗传了妈妈的手巧？
小婵不明白，既然妈妈做饭干活都做得那么好，为什么等两个姐姐大一点，她反而什么都不干了？
小婵跟二姐平时的衣服大多数都是大姐给做的。因为家里没有缝纫机，有时大姐就到对门娟姐家里去借娟姐的缝纫机，帮她们做过年的衣服。
大姐裁剪好款式，自己用缝纫机做。大姐从来也没有在外面学过裁缝，但是大姐做的衣服，甚至比外边卖得都好看！
大姐结婚也陪嫁了一台缝纫机。上次回去看可儿，大姐还说过年给她做一件新衣服呢！
想着大姐初二就把可儿带回来了，想到这里她唇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走进厨房，看到厨房冰锅冷灶，她心里就跟这厨房一样，又有点冰凉渗骨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袋子取出两块水晶饼大口小口吃起来，先垫吧一下肚子再说。
掀开蒸笼，在蒸笼里取出两个馒头，用柴火把灶洞的火点上，锅里添上一点水，给自己溜两个馒头吃了算了。顺便给自己的房间把炉子生上，房间好长时间不住人，冷得就跟冰窖一样。
看样子父母还指望她回来办年货呢！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她吃完早饭，就骑着自行车到镇上去办年货了。
大年初二嫁出去的女儿跟女婿都要回来给父母亲拜年。今年也是二姐结婚的第一年，也是二姐夫第一次到家里来拜年。最不行，初二也得弄上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她就在镇上买了肉，买了菜，还有过年必备的东西，然后骑着自行车匆匆回家。
她没有想到刚一进家门，竟然看到二姐也回来了。她一见到二姐眼睛都亮了，惊喜地问：“二姐，你咋回来了？”
二姐笑笑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回来了没有？看家里还需要什么东西？我蒸的包子，你姐夫跟我婆婆做的黄焖鸡、丸子、小酥肉、还有炸的馓子，我婆婆让我给家里送来一些。
我知道你上班忙，这些东西你也没做过，也不会做，咱妈又指望不上！”
小婵看着二姐把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她真得很高兴。她还愁自己不会做这些，过年不知道用什么招待姐姐跟姐夫呢，没想到二姐跟她的婆婆竟然考虑得还这么周到。
看着二姐，她又想起大姐，想起大姐在婆家过的日子，她心情又沉重起来。
88章：姐俩的命运
她跟二姐做了一顿中午饭，吃完了直接就在厨房忙着准备年夜饭。
她们姐俩一边亲热地聊着天，一边干着活。
“我下午得回去吃年夜饭，嫁到人家家里，必须要跟婆家人一起吃年夜饭。
我四五点就得回去，这是我在婆家过第一个年，你姐夫还弄得挺隆重，准备了好多东西，还让我回去跟他一起做年夜饭呢！”
说着二姐嘴角上翘，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小婵一脸羡慕地说：“二姐你好幸福呀，二姐夫跟他妈妈都对你那么好！”
二姐笑着说：“我婆婆真的把我当成亲闺女对待，我婆婆跟你二姐夫都特别善良，总是爱替别人着想。
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我婆婆，她对我比对她亲儿子都好，哪像咱妈？
你看你在家，我还回来，你不在家，我都不想回来。看着爸妈冷冰冰的脸，没有一点意思。
咱妈，算了 ，不提她了！我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还是不冷不热，就说一句，回来了！再也没话了，在自己房间连出来都不出来。”
二姐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咱们怎么摊上这样的父母亲呀？简直人跟人都不能比！多亏我婆婆对我好，还能弥补一点缺失的母爱！”
小婵神色暗淡地说：“大姐就没有你有福气，大姐的婆婆对大姐一点都不好，还有大姐夫也跟他妈一样，对大姐态度也不好，大姐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在家里还要干那么多的活！”
二姐吃惊地问：“是真的吗？我都不知道，我现在也很少去大姐家。你知道咱们每次去大姐家，她婆婆一脸的不高兴，好像咱们去她家沾她们家光去了。
她瞧不起咱们家人，感觉她们家多有钱似的！想起来就可笑！”
小婵撇了撇嘴说：“也就是大姐夫舅舅家有钱，人家小萍家里有钱，与她们家有什么关系？眼睛都往上翻！她们爱翻，就让她们去翻吧，我们反正是去看大姐，又不是去看她们！
大姐的婆婆还让我每个月给她二百块钱，作为可儿的抚养费。”小婵咧了咧嘴说。
“什么？她就敢问你要二百块钱？这心也太黑了，大姐受累，她却白拿钱！就算雇个保姆看孩子都要不了二百块钱。哎，这老太太这种事都能做出来，也太不地道了。”
小婵微微垂了一下眸子说：“没事，只要可儿在他们家能平平安安地长大，给她一点钱，我心里还能舒坦一点。要不然放到他们家时间长了，他们肯定会有怨气的。况且我现在也挣钱了，这点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就是可怜大姐受累了！
我看他们家如果以后真的有钱，估计大姐的日子更不好过。当初就是被小萍妈妈的花言巧语骗得大姐才嫁给大姐夫的。”
说着，小婵就有点生气，她生气小萍的妈妈翠翠当初把大姐夫家夸得天花乱坠，把大姐夫夸成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
“谁让大姐就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关键大姐太温柔了，也没有什么脾气，所以才被他们家人拿捏住的。
这也就是人善被人欺，大姐也太善良了，不懂得反抗，更不懂得拒绝！”二姐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不觉得大姐的性格跟咱妈有点像吗？就是有点太软弱了。你看咱妈要长相有长相，要本事有本事，还不是被其貌不扬的父亲拿捏了一辈子。
其实每个人的命，真的跟性格也有很大的关系！”小婵蹙着眉头说，二姐也随声附和。
她们姐俩一边在厨房忙活着，一边唠着家长里短。二姐帮着小婵又在厨房和了一点包饺子的面。把小婵买回来的肉剁成肉馅，小婵还买了一斤韭菜，准备年夜饭吃韭菜大肉饺子。
二姐把饺子包好后，对小婵说：“我要赶紧回去吃年夜饭了，我婆婆跟你二姐夫还在家等着我呢！”说着二姐就告辞准备回去。
二姐走的时候到父母房间给父母打了声招呼，母亲出来站到房门口说：“走了？”二姐“嗯”了一声就走出了家门。
母亲再也没说什么，就进房间去了，父亲压根连出来都没有出来。
小婵平时也很少进父母的房间，也不知道他们整天躲到房间里干什么？
唉，父母亲两人的性情，真的是奇怪到了一起，她摇了摇头。就算是天性凉薄的人，对自己的子女也不会凉薄到这个地步！
反正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把父母当成了虽然一个锅里搅勺把，但关系跟邻居一样。她觉得跟两个姐姐才像是一家人。
晚上吃年夜饭，小婵弄了两个菜，煮了两盘饺子，三个人坐在一起，默默地吃着年夜饭，也没有人说话。只有外面劈劈啪啪的炮竹声，感觉还有点过年的气氛。
外面就是再热闹，仿佛与她们家也没有什么关系！她们家本来在村子里就没有一点份量，父母无能，一窝女孩，任谁都瞧不起。也跟谁家都不太来往，父母亲也没有一个朋友。
现在她们三个就算吃着年夜饭，好像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父亲仍然板着他那张千年的冰山脸，母亲仍然小心翼翼把盘子的饺子一个一个夹到父亲的小碗里，小婵也是默不作声地吃着饭。
吃完饭收拾好，就各回各的房间。
往年过年起码有两个姐姐在家，家里还有欢声笑语。姐妹三人在厨房做年夜饭，叽叽喳喳说笑声，也让家里有点过年的气氛。
两个姐姐一出嫁，家里彻底就像一个冰窖。以前父母亲跟两个姐姐偶尔还说话，就是跟她几乎不说话。就算说话，基本都是张口骂她，感觉他们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她。
到了大年初二，小婵一大早起来把家里收拾干净，然后摆上她买的果盘，瓜子、花生、糖，再摆上自己拿回来的一大盘各式糕点。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二姐跟二姐夫先到。
二姐夫开着他的电动三轮车，载着二姐，满脸笑容，拿着拜年的烟酒礼品走了进来，父母也都迎了出来，毕竟是二姐夫第一次拜年。
二姐跟二姐夫都叫了爸妈，二姐夫还是稍微有点腼腆。
稍微寒暄了一下，二姐跟二姐夫就进了厨房。二姐对小婵说：“我跟你说啊，你二姐夫做饭比我都做得好吃，今天让你二姐夫给咱们好好露一手。
今天你就歇着，一会可儿回来，你把可儿看好就行了，今天做饭我们俩个做，你就别管了，今天掌勺主厨就是你二姐夫啦！”
小婵到二姐家吃过一次二姐夫做的菜，确实特别好吃。
二姐又说：“等一会儿让你二姐夫做个红烧肉，你二姐夫做的红烧肉，那才叫一个好吃。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你二姐夫做的红烧肉，简直绝了。”
二姐说着还给二姐夫竖了一个大拇指，二姐夫看着她竖起的大拇指，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那有，没有你二姐说得那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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