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不记得多少个静寂的夜晚,想起了你,想起你眼角的条条皱纹,想起你越发干瘪的脸庞,想起你以春笋般滋生的白发,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每此时,我只好轻轻地爬下床,冲上一杯咖啡,望着窗外,陷入沉思之中。
人会变,但记忆不会,它只会被一次又一次次想起,被一次又一次的怀念。正如竹叶青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沉淀,越发香醇。
记得我刚能够记起事时,你总是笑着问我,人以何为大?那时的我懵懂无知,扯着你的衣袖,撒娇道“爸爸,等我有你那么高,我就大了”。那时的你总会抚摸我的头发,笑着说“人上加一横就是大”。我自然不会懂得,你或许嫌我幼小,并没有解释。可从此之后,“人以何为大”就像扎了根,在我的心中越发茁壮成长。
经过小学、初中,我越来越高,见识和增长也不断增加,我也慢慢的懂得当初你问我的。我想你定是警戒我,做人不要忘记本性,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懂得了,却也没有和你再探讨过,而你似乎也忘记了这件事,也从未提起过。不过我知道那是我们父女的秘密,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做人满满的期望。
我的身体一向不太好,总是爱生病。可能生病的人脾气也会变得差些,我总是对你发脾气,而你只是默默地看着我。那时,我知道自己不对,却很倔强也拉不下面子,便“砰”地甩门,把自己锁在房里。我本以为吃饭时,妈妈会一如既往来叫我,我也有理由和你道歉。可是很久很久,你们都没有来。我当时觉得委屈,觉得你们一点也不在乎我,甚至产生了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从期望到失望,情绪占据了我的理智,我扯着被子蒙在头上,紧咬着嘴唇,偷偷哭泣。我怕我的哭泣声让你发现我是那么的脆弱。
乡村的夜,除了黑还是黑;除了静寂还是静寂。尤其饥饿和委屈相混合,夜显得越发的漫长而煎熬。甚至让我产生了呼吸不畅,胸闷气短的症状。都说难过的时候就吃东西,因为胃和心的距离很近,当你吃饱的时候,暖暖的胃会挤占心脏的位置,这样心里就不会觉得那么冷清,那么空落落!然而饥饿难忍的我又拿什么来治疗我低落的心情和受伤的心灵呢?
墙上钟表的分秒针似乎忘记了走动,而我在这漫漫长夜,尤显孤寂。很快我发现厨房的灯光在这黑夜中竟是如此的耀眼。那一刻,我的心里稍微有点慰藉,觉得原来我还有光。猫着小步,蹑手蹑脚的进了厨房。奥丁斯的《理智与情感》正静静地躺在橱柜上,红褐色的封面成为最惹眼的事物。有书,或许一个人的夜也不会那么难过。我拿着书回到房里。不久,我发现我的这本书被动过,因为有一页被翻择。那是第88页埃莉诺在面对妹妹玛丽安与威洛比的分手时说道
“我也常常发现自己犯这种错误”,总是在某些方面完全误解了人家的性格,妄自估量人家是快活还是严肃,我很难说得清为什么会这样,也说不清这种误解从何而来。我们有时候会为人家对自己的看法所左右,也往往听信别人对他们的议论,自己却不花时间去仔细考虑和判断。"还有一句批注,“理智应高于感性,而不能凭一时之气,误解或冲动于某事”。
泪水似乎找到了爆发点,那时我才明白你从来都懂我,而我从来不懂你。我想你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你的女儿那么无理,你却为了顾全她的小小的面子,而委屈自己。
后来我读高中,为了学习总是不顾身体。而且生病的时间都是放月假的时候,每次回去你听见我咳嗽,你都没有说话只是紧锁着眉头。高一第二个月放假回家的前一天,我莫名其妙的又生病了,而且很严重。回家时,已是接近天黑,而你恰好不在家。妈妈打电话给你,让你带点药回来,你答应好了。但由于农村里面的医院关得早,你回家时并没有带药。我没说什么,只是早早睡了。
半睡半醒之间,你敲了我的门,叫醒了我并端了一碗姜汤给我。你轻轻地说道“喝了后,早点睡吧”。那一刻,我看见了你军裂的手,和灯光下耀武扬威的白发,向来坚强的我哭了,哭得那么伤心。而我不知道的是因为你没有带药,那晚,妈说了你很久。妈埋怨你不关心女儿,而你或许是因为内疚,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第二日清早下起了蒙蒙细雨,你敲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我,你端来一杯热水,手上拿着药。
“吃吧,明天就要去学校了”。你说
“你才回来的”,我问道,“外面雨大吗”?
“嗯,还好”。你又说。
“哦”。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否则为什么衣服在滴落水珠,落在地上后响起了音乐呢,为什么头发里有着发着耀眼光芒的“钻石”呢?
都说父爱深沉而稳重,所以才要用心聆听。幸好,这一世我遇见了你,并有幸做了你的女儿。我愿岁月停留,如此你们便可陪我一世,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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