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都市,像是蒸笼。
还好我所在的韦南市阴雨连绵,我和我所养的花花草草才得以在阳台上透一口气。
故此,这场雨被我称之为“韦南嘉澍”。
韦南并不是一个多雨的城市,但这次的雨却断断续续下了一整月,我不是气象学家,所以我不需要弄清楚城市上空的大气层究竟是在做什么运动,我只需要好好享受这千载难逢的阴雨天气就好了。
我喜欢下雨天,有多喜欢呢,喜欢到只有雨天我才会醒来。
因此,他们叫我“雨人”。
雨水打在草木的叶片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搭配不时拂过的微风,我整个人都沉浸在此时的恬谧氛围之中。
突然,一阵不合时宜的微弱犬吠打破了我周身的寂静。
我循声望去,却发现目光所及是客厅里一面干净平整的墙,大概是隔壁邻居家的宠物吧,我没再多想,听着雨声慢慢进入梦乡。
……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了过来。
今天是个晴天,对我个人而言,今天是最适合狗狗出门的日子。
因为被他们叫做“狗男”的我,生命中除了狗狗,再无其他。
所以,只要是我醒来的日子,就都是最适合狗狗出门的日子。
在我撬开客厅墙脚的一块地板,并扳动里面的开关以后,客厅墙壁下方突然弹出了一扇方形的矮门。
半蹲着拉开矮门以后,一个精致的木质狗舍出现在我面前。
并非我有意虐待动物,而是我实在担心“破坏者”有可能对它造成的伤害,所以我才花费心思打造了这么一个“墙中舍”。
我花了大价钱在狗舍中建造独立的空气循环系统、定时照明系统,又购置了市面上所能购买到的最先进的自动喂食机,以此确保“杰克”的性命无虞。
按理说,听见“墙壁”打开的声响,杰克早就应该扑进我的怀里。可直到我打开狗舍的小木门,它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狗舍的门被完全打开,眼前的景象让我愣在当场。
一张完整的狗皮铺在狗舍地面的最中央,在它的周围则是大小不一的零碎肉块,地面空出的部分被两个血字占满——床下。
我的精神受到了极大冲击,足足花费了十数分钟,我才读懂地上两个字的含义。我赶忙起身,试图离开这一隅天地,可麻木的双腿却让我轻易的摔倒在地。
大概是精神上的冲击暂时麻痹了我的神经系统,所以我并未感到疼痛。
摔倒以后,我的腿还是不听使唤,于是我奋力地爬向卧室那张床。
床下,堆满了骨头。
骨头旁边,堆放了十几张不同狗狗的照片。
我忽然想起来了,它们都是我曾经视若至亲的“家人”。
可为什么?
为什么!?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扎进手掌,血液顺着手指缝隙慢慢流淌下来……
我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抑制自己的愤怒和疯狂,可很快我便感到一阵眩晕。
……
又是一个雨天。
但今天,我没到阳台上透气。而是看着客厅的狼藉发呆——墙壁不知被谁凿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我忽然想起了我做的一个梦。
……
“果然还是教授你的主意行得通,这样一来,狗男那家伙对这个世界再没什么挂念了。”这是一个有些粗犷的声音。
而另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我只是想到了办法,关于实施,还是要归功于你和好人。”他顿了顿,“没有你这个破坏者,那些狗可不容易被扒皮抽筋;没有好人,又有谁会在他每次醒来之前不厌其烦地买上这么多只畜生放进狗屋呢?”
“哈哈,你说得对,我们这叫什么来着?对,团队配合!”粗犷声音的主人说出这话的时候一定非常开心,以至于睡梦中的我都感到了莫名的喜悦。
“我可没想助纣为虐……”第三个声音是个有些嗫喏的男声。
“可你的确帮了我们,好人,你还真是个好人啊!哈哈哈!”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
察觉到破坏者语气中浓重的讥讽意味,那个嗫喏的好人便不再争辩。
“可是狗狗们都好可怜。”这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女童声音,“如果只是为了让狗男哥哥陷入沉睡,那为什么要杀掉那么多的狗狗呢?”
“闭嘴,你这该死的丫头。”破坏者似乎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侵犯。
相比之下,教授则要耐心的多,“丫头,一条狗、两条狗的死亡只会激起狗男的愤怒,从而坚定他限制我们苏醒的信念。而一条又一条狗的死亡则能够彻底击垮他对生活唯一的信念,使其产生无限大的自我怀疑,继而降低对我们精神世界的控制强度,我们才能够自由分配时间。”
“你也知道的,我们本身就是客人,就算在一些特定情境中意外苏醒,很快也会被狗男压制回去。”
“而且,我们也不像雨人那家伙,出现的条件竟然如此简单,只要下雨就可以。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借着他近段时间的频繁苏醒,我们又哪里有机会……”
……
后来的梦我记不太住了,不过,当时看似不算什么的犬吠,我并没有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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