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时候,家人去亲戚家吃饭,带回来一大一小金两棵银花树苗。说是树苗,其实就是两颗干树枝,零零星星能看到生命的迹象——一些新嫩的小嫩芽冒出来了。
金银花能够清热解毒,去火润肺,是泡茶的好材料。如果到夏天的时候,家里阳台开满金银花,那不是金玉满堂的寓意了嘛!对这意外的收获,我们全家人表示满心欢喜。第二天,婆婆去花市买回来一个口径约30厘米的瓷盆,我们满怀希望地把大树苗栽种进去,小树苗种在旁边的小花盆里。
寒冬里,能看到哪怕一丁点儿的绿色,能抢先感受到春天的气息,我都欣喜不已,因为它们偷偷地告诉我一个关于季节的秘密——春天不远了啦!
我时刻关注着这两棵生命。
接下来的日子里,有事没事我都喜欢蹲在阳台,凑上去看看,比较哪棵树苗的枝芽冒得多,长得快。刚开始几天,大的那棵冒出来的芽泡多,似乎是占了上风。
可是慢慢的,小的那棵小叶芽展开了,长成了大叶子,那棵大的树苗却没有什么变化,小叶芽始终是老样子,没长出来叶子。
命运之神,好像要下判决书了。我们也一致认为这棵大树苗死了,活不成了。婆婆吩咐先生,哪天有空就把花盆搬去楼下,把树苗清理掉,腾出大花盆栽种其他花或树。之后,我也放弃了对它的护理,每次浇花也都不再给它浇水。我也没有兴趣再去阳台蹲点了,刚开始的兴趣盎然,到此刻的希望破灭,我的心里失落极了。
清理花盆的事先生一拖再拖,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错误的判决书4月23号上午,我收拾阳台的时候,感觉死掉的树苗占据了阳台很大一部分空间,于是叫先生一起把花盆清理干净。花盆带土非常沉重,树枝干枯,而且扎手。就在我蹲在花盆跟前犯愁的时候,我看到了让自己震撼不已的一幕——这颗已经被人判死刑的树苗,一个多月前就存在的小芽泡仍然存在,仍然是暗绿色的,只是还是老样子,还是没有长大!那么不起眼!如果不仔细观察,不会被发现的!我欣喜不已!叫先生快快来看,他看了也是十分惊讶,欣喜,羞愧!既为树苗的顽强而惊讶,也为自己过早地下定论,给它判死刑而羞愧。于是立刻找来剪刀,把没有小叶芽的枯枝修剪去,他说,这样能保证树根吸收上去的水分和养分,尽可能多的给叶芽有效吸收。
可是我心里还是很多牵挂和担心,谷雨都已经过了,马上就要立夏了,那棵小的树苗在这一个多月期间,早早长成了春天的模样,藤条已经向上伸展了差不多半米,这错过季节小叶芽,还能长好吗?这一切还来得及吗?
第二天,带着种种牵挂和疑惑,我早早去看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一个小叶芽长成了新绿色的小叶子!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第三天,第四天…这树枝上一天比一天绿意盎然。最后,终于可以确定,这棵树苗活下来了,而且似乎知道自己错过最好的季节,所以活得更有力度,争分夺秒地向上生长。
我相信等到夏季的时候,它也能跟别的树木一样,枝繁叶茂。
虽然树苗躲过一劫,最终活下来,可是我羞愧的心理从来没减轻过。一棵小树苗,尚能在别人的彷徨中,执着向前。即使当初我们错施杀手,把它丢弃,它也能凭着自身的顽强,在世界的任何角落存活。可是,聪明健康的人呢?却偏偏喜欢在太多的事情上对自己说不。如果树苗也像人类那么聪明,是不是也早早地给自己下了判决书呢?毕竟,春天已经要过去了,自己却没能长出来绿叶来,没能长成春天应该持有的模样,好像一切都太迟。我们又有多少类似“好像一切都太迟”而放任自己的例子?
立夏之夜,站立在阳台,看着金银花翠绿的枝叶和藤蔓,在习习微风中摇曳,我陷入了沉思………
错误的判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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