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支竹箭,此刻箭在弦上,我心爱的男人将我紧握手中蓄势待发,箭头瞄准着不远处的一个男人。可现在我还不知道那是谁,不要紧,过一会儿我就知道了。
我本不是竹箭,而是一株完整的翠竹,长在学士凌儒风府上的后院之中。我在那片竹林里,汲凌公子文墨之灵气,良善之功德,修炼多年才得以化身为精灵墨儿。
白天,儒风在我身旁抚琴,音韵缭绕。我随音律起舞,细长的竹枝在风中摇曳,枝叶哗哗作响,和琴而鸣。
夜晚,我便潜入他的梦里,青纱帐里春宵一刻总关情。儒风说:“墨儿,你是何方仙女,为何总在夜里出现,何时能与我在梦外相见?”他必定不知道,白天我也总陪着他,但只有在夜里,我才能幻化人形。可是他又时常抚摸我均匀墨绿的躯干,他说:“竹林中你最美。”他该感觉得到我就是墨儿,殊不知我的仙气皆他所赐,可能再过些时日,我便有可能成为他白天的墨儿。
一日,儒风一改往日长衫,一身戎装出现在我面前,然这英气平添陌生的味道,我不寒而栗。
寒光一现,他拔出利剑,惊扰了平静的空气,竹叶纷纷瑟瑟发抖,我惊讶:儒风,你何时会舞剑?
他听不见,亦不会答,却依旧抚摸了我,那手指冰冷,无往日之暖意和轻柔。倏尔流光一剑,我竟被拦腰砍断,灵气散去大半猝不及防,我不解:儒风,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他拾起了已经不完整的我,将我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把我硬生生丢在了地上,梆当一声摔得我好疼,可是墨儿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将我劈开,那一斧生生将我的心劈成两半,然后开始打磨,直到我变成一支箭,而其他部位被丢进火炉灰飞烟灭,心碎到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恍惚中听见他说:“哥哥,不是我容不下你,我并非处处比你差,可是家中朝上,你都处处和我相对,王上信你,父母宠你,我不甘心。若你在,我永无出头之日。”
儒风,这还是你吗?你的心胸不该如此,可是你却如此委屈又无奈,让我心疼。儒风,只要你想做,墨儿愿意为你拼尽全力,哪怕遍体鳞伤粉身碎骨,我不要再做最美的竹仙,我就是最锋利的一支箭。
翠竹林内,儒风带我隐藏在深处。在我曾经生长的地方,站着一长衫男子,他抚摸着我断裂的残躯道:“墨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转身,我看见了他的脸,那才是我的儒风!
“飒水,我知道是你。”
握着我的那双手一颤,我才惊觉原来伤我之人是儒风的孪生弟弟凌飒水,而他现在要刺杀的正是儒风。
“你以为你出生入死久战沙场却比不得我在朝堂之上几句谏言,可你不知你早已功高震主,你......错就是错。”
那只手把我捏得越来越紧,我却分身乏术。此刻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将我紧握手中的是我的仇人,可我对准的……是我心爱的男人的心脏。
弓弦断,利箭出,疾风中我又想起无数个琴音悠扬翩然起舞,颠鸾倒凤翻云覆雨的日夜。凌飒水,就算你再神勇,也有失手的一天,就在逼近儒风之时,我奋力一折,只擦破了他一点皮肉,便断在他的脚下。几滴鲜血落在我的残躯上,炽热浓烈,将我消融进朱砂色的土地。
待到春风抚旧梦,墨儿与君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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