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

作者: 墨凝y | 来源:发表于2020-06-21 14:03 被阅读0次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题记

        祖母是祖父的第三任妻子,只因那个仅吃饱饭就可以决定生死的年代里,祖父俗称“地主”,比祖母大了二十九岁,土改后,祖母独自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祖母生前常听她说,是毛主席,共产党救了这个家,自豪没饿死一个孩子。父亲作为“老七”,最小的老儿子,恶劣的生存环境导致他极度的自卑,语言匮乏,不善表达,走路多半都是沿着墙根。然而父亲却是一个实打实的高中毕业生,这也促成了他和母亲的姻缘。

        母亲在我眼里是一位极其有魄力的女性,年轻时的她对于择偶限定了三个条件,人品是首位,知识层面因自己是高中毕业,不想高攀更不想下嫁。自己的身高不足160,所以另一半最低限度170。最后又着重强调,只要符合这三点,家庭条件穷点无所谓,不符合就不考虑。在当时知识贫乏的年代,母亲的个人问题就这样搁置了。后来,母亲讲述了自己所要求的条件,介绍人说那巧了,有个人都符合,人品没话说,特老实本分,老一中毕业生,身高170多点,家里特穷。

        介绍人问母亲:“你介意贫穷吗”?母亲果断的说:“不介意”。

      据父母回忆说,他俩相亲是在母亲学校的会议室里,父亲借了个绿色军大衣,为了垫个子,又借了双时下最流行的高跟鞋,母亲第一眼看到父亲,大概是母亲气场太过强大,父亲吓得坐在会议室的板凳上瑟瑟发抖。就这样……俩个人定下了婚约,父亲家中贫穷,无人理事,这一定就是三年多,期间,母亲为了考验父亲的文彩,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中的扉页写到:我们不害怕贫穷,因为我们有智慧的大脑和勤劳的双手。我曾问过母亲,漫长的时间里,你有想过放弃吗?母亲说父亲太可怜了,没了她媳妇可能都讨不上。

        母亲28岁那年,终于嫁给了村子西头拥有三间破屋子的“老儿子”,却也没住上几天。我一出生便是在母亲的学校,我们拥有两间半每逢下雨锅碗瓢盆齐上阵的屋子,一间屋子供父亲修家电,屋内有一张白天是折叠沙发,晚上铺开又是床的“家具”。另一间屋子里有一张床,一个用来放衣服的麦囤,还有半间没有门的厨房。贫穷乃万恶之源,人们会视你如瘟疫一般敬而远之,就好像站在那里可以随时开口要饭,又不好拒绝一样。母亲骨子里是清高的,再艰难的日子,也从未给外人添去麻烦。父母总说自己是一贯不喜欢求人的。

        一个好女人是一所学校,于父亲而言,如果说母亲的出现拯救了他的人生,那是半点也不夸张的。他俩总有说不完的话,每每聊到半夜一二点,那些年月里,父亲经常会说自己的五年计划,十年计划,他说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在困境中要看到光明,要保持希望的乐观主义;他说长征一结束,新局面就开始!他们或坐在那里,或躺在床上畅想未来。这场和生活作斗争的长跑里,哪一方都未想过放弃。母亲有次半开玩笑跟父亲说:“咱俩离婚吧”。父亲说:“可以,俩个孩子都给你,我挣得钱也仍给你,看不到我,估计就不烦了。”母亲回忆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带有丝丝的幸福感。父亲待人温和,从未见过他大发脾气,而母亲天生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父亲会把自己挣得钱无论多少,如数上交,从不过问。父亲会在母亲高嗓门发完脾气后,淡淡的说一句:有理不在言高,哈……真有趣啊!这就又点燃了母亲的怒火,父亲就会再迎来一阵“狂风暴雨”。

        父母爱情或许是母亲抱着7个月正在生病的我去考转正,说实在不行了,我养活他。或许是那年竞聘上岗,母亲无钱无人,下岗指标落在了她的头上,月子里抱着刚满7天的弟弟去参加考试,成绩名列前茅保住了工作。或许是家弟因父亲的疏忽跳进滚烫的水壶至今落了一脚疤痕。或许是每逢下雨,一家四口一人一双胶鞋,从学校前院蹚到后院做饭,再从后院蹚到前院睡觉,或许是十二年里辗转流离,搬了好几次家,或许是为了不欠账,父亲外出打工,母亲一边在镇上工作,一边骑着自行车来回十里地一个人在家里盖房子。或许是父亲一张张背井离乡的车票,或许是父亲外出打工前和弟弟坐在地基上,而回来后二层半的房子已经竖起。我惊叹于父母的创造能力,是的,苦难的日子终会结束,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     

      母亲常说:“你爸啊,除了邋遢点,其他都挺好”。而父亲说:“你妈除了脾气大点,其他也都挺好”。是啊,都挺好……

      就在去年冬天,我又重新认识了我的父亲,这个乐观开朗,总是笑呵呵的“大孩子”。母亲一位许久未联系的男性高中同学邀请她到家里做客。母亲和另外一位女同学去后,远在他乡的父亲两天没有搭理她,并旁敲侧击的说:“现在网络发达,很多家庭都是因为聊天都散了,我都没同学,更不聊天聚会。”母亲将这件事告诉我后,我俩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五十多岁的人愣是吃了一顿“飞醋”。

        我个人非常喜欢《从前慢》这首诗歌,只感慨现代人的爱情过于速食,也就常会听到有人发出再也不相信爱情的感慨,其实爱情就融在我们的生活的一地鸡毛里,风雨同舟、相濡以沫,看着对方的皱纹慢慢爬上眼角,静静地坐在院内细数过往的美好……

      这就是父母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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