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村头的马路上,和老万见了面。这个身材魁梧,脸颊有一大块黑疤的男人,骑着一辆破摩托。
“你在前面带路吧,我们跟着你”
我一说完,他便一脚蹬响了发动机,往前开了。
中途我们的车遇到了几只缓缓过马路的鸡,没几秒钟,一抬头,便发现老万没了踪影。
同坐车上的村干部说:“你看,他呀就是个老实人”!
2,
老万的家,是和很多村里人一样的两层小砖楼,外加门口一小块院子,种了棵枣树,养了只土狗。
砖楼的外墙,一面贴了瓷砖,一面只有水泥糊着。
他说,“没钱了,还没贴完整个房,家里就出了事!”
老万和媳妇都是农民,平常靠种地勉强生活。他们有两个儿子,老大今年25岁,老二15岁。
往一楼的里屋走,就是老万的卧室,整个房间摆放了两张床,一张是他和老婆睡的,另一张,上面躺着25岁的大儿子。
“辉啊,记者来看你了,你听见了没有,看看妈妈呀!”老万的媳妇抓着大儿子的手,边说边流着泪。
3,
去年的夏天,老万的大儿子在一家只有几个人的小装修公司上班。
一天,站梯子上给人装房间的顶灯。不知是没踩稳,还是梯子打滑,整个人从上面摔了下来,脑袋先着地。
摔倒的时候,老万的儿子自己还能站起来,只是之后觉得头痛去了医院。检查发现,脑袋里有淤血需要手术治疗,小伙子自己走上手术台的,可出来的时候,就成了植物人。
那家装修公司的老板,扔下几十万的钱,就逃跑了,到现在不知行踪。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当时我儿子摔倒的是头的左边,可医生开颅开了右边,后来又送进去重新开了左边”
这个快五十岁的男人,开始哽咽。
我问,人好好的进去,变成这样出来,你们都不找医院?
老万低着头,他说相信医生,自己只想着去哪里弄钱。
“当时每天医药费一万多,花了一百多万,不给钱就不治疗,我儿子就会死,我怎么能看着他去死?”
4,
治疗长达一年多的时间,老万已经欠债80多万。万般无奈,他把儿子接回了家。
就这样,大儿子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他们把他放在自己的床边。夫妻俩轮流照看,每天喂食,洗漱,给他揉身体做运动。
“你看他眼睛会动,有时还会咳嗽,他不是真的植物人,他还有救的”
老万的爱人,抱着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孩痛哭。
他们家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中午要做饭的菜,也是邻居心疼他们给送来的。
而他们15岁的小儿子,今年初中刚毕业,便辍学了。
“我们哪里会不让他读书,他自己说不想读了,家里这样了,哥哥这样了,他要去挣钱,他还劝我说,妈妈别哭,我们还不算最可怜的,至少哥哥还活着,有的人出事命都没有,有命在,就有希望”
小男孩现在去市区一家餐厅做服务员,每个月工资两三千。
5,
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也想过很多出路。
老万在一个大学生的帮助下,用儿子的智能手机注册了爱心筹,请求社会帮助。一个月以来,获得了善款近两万元。
可钱还没取出来,儿子的那个智能手机不小心被他弄丢了。如何把善款弄出来,对没有读过书只有老年机的老万来说,又是一大难题。
我联系了爱心筹,告诉老万别着急,钱能取出的时候,他又哭又笑。他说,“太好了,那我的儿子又能去治疗了”!
我没有说话,只在想:如果这位25岁的大男孩没有倒下,老万家的小砖楼一定漂亮许多吧。如果这个大男孩此刻醒过来,那个15岁的小男孩一定还能继续去上学吧。如果命运残酷的一直就如此刻,这个家庭,未来,又会是什么模样!
中国有四成贫困家庭都是因病致贫,纵然医疗救治体系逐渐完善,许多病人能够得到有效救治,但因病带来的家庭伤害,是挥之不去的。
我在讲故事,一个真实家庭的痛苦与挣扎,也是很多类似家庭的困境缩影。
愿你平安健康,因为只有这样,才有资格谈幸福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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