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贾雨村当上知府不到一年,就因“恃才侮上”被参劾革职了。不过这贾雨村还是颇为大气的,安顿好工作、家小后,游赏天下散心去了。
这应对人生重大挫折的方法,比起杜门不出惭恨终日来,显然是高明得多了。因为在旅行中,他可以更好地释放积郁,也可以更好地反省和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这一天,贾雨村游到了扬州地面。所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扬州城自古就是极繁华的所在,贾雨村自然也是慕名而来的。不过也许是因为旅途劳顿,加上心情终究郁郁,刚到就患了重感冒,在旅店里休养了将近一个月才痊愈。
这带来的直接后果有两个,一是身体变虚弱了,暂时不能支撑着继续往前走;二是所带盘缠都交了药费和旅食费了,也没法往前走了,他是个书生,可比不得武侠小说里的风尘侠士们那样可以“无中生有”啊!
不过贾雨村不是没处搞钱的,他饱读诗书,又是进士出身,相当于现在“双一流”大学毕业的,文凭硬得很,都不需要像从前那样写字卖画,给富贵人家里孩子当当家庭教师就行了,钱不要来得太快!
就跟现在的许多“名师”一样。
再说了,毕竟已经做过几年官了,各种社会资源多少积累了一些,特别是认识的朋友多了,找门路那是容易的。
果然,贾雨村通过在此境居住的两个旧友的介绍,找到了需要家庭教师的东家——巡盐御史林如海家。
这也告诉我们,俗话说的“千金在手,不如一技傍身”“一技在手,荒年不愁”确实有道理。
这林如海,就是林黛玉的父亲了。
林如海很了不起,他出身列侯之家,而难能可贵的是“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在爵位已经不能再袭的情况下,他通过科考打开局面,并且是探花,又娶了贾政之妹贾敏为妻,如今做到了兰台寺大夫。
这样看来,林如海不愧是林黛玉的父亲。显然也是贾雨村非常想亲近的。
不过,林如海也有他的不如意之处,那就是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黛玉,今年刚满五年。又因为无子,所以把黛玉当珍宝,又见她聪明清秀,就把她假充儿子养,教她诗书写字,培养出了一个具有“咏絮之才”的“世外仙姝”。
正因如此珍爱女儿,所以林如海要专为黛玉找饱学之士当家庭教师。
贾雨村一入职,发现只需要教黛玉一人(两个伴读丫鬟忽略),且黛玉年龄极小、身体极弱,功课在精不在多,再加上黛玉聪明伶俐,贾雨村这个家庭教师当得十分省力。
就这样又是一年光明,黛玉的母亲贾敏“一疾而终”了,这期间,黛玉守在母亲床前侍奉汤药,又要守丧尽哀,功课不能正常进行。贾雨村总不能白吃饭吃空饷吧,所以准备辞职另作打算了。但林如海太爱这个女儿了,仍留下贾雨村教黛玉读书。
只不过黛玉一方面哀痛过伤,另一方面本身怯弱多病,触犯了旧疾,一连几天上不了学。这一来贾雨村倒没事可干了,每天只要天气不错,就出门走走。书上说是“赏鉴村野风光”,其实也是盘算自己的心事。
这一天信步走去,来到了一个“山环水旋、茂林深竹之处”,看到了一座庙宇,“门巷倾颓,墙垣朽败”。
如果是寻常的烧香拜佛,这样的寺庙是不会进去的,因为摆明了这里面没什么香火,菩萨自己的家都保不了,还保众生?
但贾雨村不是寻常香客。说实在的,他目前的处境与这寺庙还真有点相通之处。
特别是,当他看到庙名“智通寺”,应该是起了好奇之心:一个破庙,如何讲“智通”?又看到门旁破旧对联题的是“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自然令他不免想起了自己短暂的当官生涯,感受到了一种怅惘疼痛之意,觉得这两句话文浅意深,从未见过,判断这庙里想必有一个如他一般“翻过筋斗”的人,就想进去晤上一晤。
再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再是想做闲云野鹤,贾雨村终究“放不下”啊!
果不其然,贾雨村进去一看,发现里面不过是一个龙钟老僧在煮粥,问上两句话,“那老僧既聋且昏,齿落舌钝,所答非所问”,结果他就“不耐烦”,仍出来了。
这似乎只是闲游中的一个小插曲,其实大有深意。依我粗浅的揣摩,老僧煮粥、既聋且昏、答非所问,正是“智通”的表现:平平淡淡且“难得糊涂”啊!又岂不是体现了对联中所含不要有太多欲求的意思么?
但是贾雨村“不耐烦”。看似是与老僧对话不畅,其实是他未勘破红尘纷扰。他一直在寻找机会“起复”的。
所以他仍旧回到了红尘之中,也似乎已经注定,他要到身陷囹圄之时,才会重又想起这幅对联,真正想要回头。
世间之人,又岂非往往如此?对前程“放不下”,对警示“不耐烦”,于是只待“事后诸葛亮”。但愿朋友你不一样!
不过这庙也不是白进去的,因为就在他拒绝了“缩手”“回头”后,命运安排他迎来了转机。关于这个,我们就到下回再说吧。
对以上说法,朋友们怎么看呢?欢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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