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刚,我梦见奶奶了。
她拿了一串钥匙过来,说,你装好吧,你妈那屋来客人了,我怕哪个孩子给你拿走。她穿了黑色的棉袄,戴了顶灰色的帽子,两条腿微微有些罗圈儿。我接过钥匙,恍惚也瞥见了爷爷,他在炕沿儿上安静地坐着。
我在梦里辨别,是个梦吧?他们谁还在?转而忆起爷爷奶奶双双离开我了。
我想看看妈妈那儿谁来了,却见只有她一人在屋里坐着,屋子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我看见一支特大号的暖壶,红色的。想问什么时候买的却没开口,潜意识里要离它远一些,想着,不小心踢到,又该说我随我爸不着调了!
再使劲一想,我妈在哪儿呢。硬生生醒了,原来,只剩下我自己在家里留守了。一眨眼,泪水滴了出来,原来,我在梦里已经酝酿好了情绪……
今年,没能给奶奶去烧纸,等弟弟回来一起去。他一回来就三十儿了。爸说,你别来了,有老令儿闺女在娘家过年不好,我们替你念叨一下吧!我耿耿于怀着。所以,我在婆婆家使劲包着饺子,我一言不发拼尽全力捏饺子,她婶婶搓面,他叔叔擀皮,也赶不上我的速度,最后,还得婆婆解围,替下了帆叔。我没有出嫁的时候,每年除夕是和妈妈一起包饺子的,那时我追她追不上!
爷爷故去的早,以前过年的时候是我最偏心的时候,我总是给奶奶买新衣服,偷偷塞给她钱。奶奶不缺钱,我硬要她拿着,然后跟她讲,别告诉我妈,因为我给我姥姥买的是便宜衣服,我也不给她钱。我直言不讳地宣告,我就是亲奶奶远姥姥。然后,奶奶就微微地笑着——她即使老了,依然是个漂亮的老太太,连皱纹都是漂亮的。
每逢初二回家,奶奶总是穿戴整齐在炕头上等着。她的孙女外甥外甥女都会成双配对地来给她拜年。她手里握着一把压岁钱。但一帆那份儿,金额肯定是不一样的。年龄相当的弟弟妹妹们来了会打牌,会喝酒,孩子们会跑来跑去……不一会儿,她就会嫌人家闹。吃饭的时候她也要逐个叮嘱,谁也别喝多,吃完了撵着人家回家。大家谁也不计较,心里明白着呢,我的奶奶他们的姥姥也是偏心的。
偏心的奶奶只留下了空荡荡的屋子。我总是躲着,甚至连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怕,怕望见她的影子……
如今,不光奶奶的屋子空了,爸爸妈妈的屋子也空了。我等他们收拾完东西就回家了,我更没有勇气目送着一辆车远去。因为,它带走的,不仅是我的双亲,还是那种叫做“家”的念想。父母在哪儿,哪就是家,我的家迁移了,我成了留守儿童。
她们不放心啊,所以,临走包了那么多那么多速冻饺子,怕我不吃饭,还担心我不给一帆做饭;
她们也不放心一帆,嘱我——你陪陪孩子,跟她好好念念书,别光顾自己玩儿;
她走后,给我打了个电话:妈放了1000块钱在你车坐垫底下,你想着拿走,别弄丢了。我抱怨着她,泪水瞬间决堤……
年过完了,我想我爷爷奶奶了,想我爸爸妈妈了。
幸好,今天一帆和她爸去滑雪了。我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念……
梦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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