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博尔赫斯的阅读,起源于诺兰的《信条》。
《信条》
观看《信条》的时候,虽然一直被时间倒转的问题烧脑,可是看过之后,最让我念念不忘的却是整个故事的环形结构(关于主角的身份)。这个结构让我想起了电视剧《仙剑奇侠传三》中的李逍遥,那个将灵儿带到仙灵岛的,正是后来与灵儿相识的李逍遥。而这环形结构的灵感源,也许就是大文豪博尔赫斯。
博尔赫斯,拉美文学的代表人物,《建构新型宇宙》是残雪写的一部关于博尔赫斯短篇小说解读的书,书名很精准的概括了其小说独特的魅力。《环形废墟》是博尔赫斯全集中《小径分叉的花园》分集中的一篇短篇小说,不到十页,却创建了一个让人浮想联翩,念念不忘的结构体系。
博尔赫斯
由于文化的隔阂,对于异域文学的阅读总是难以沉浸,但博尔赫斯的小说,意像朦胧开阔,重新解读就成了我最大的乐趣,那天马行空的意像仿佛变成了一艘艘小船,接引着内心飘忽不定的想法。
我带入了近期在看的《异星灾变》的世界设定,高度文明后的废墟世界,巨大的头骨、破损的建筑零星散布。环形废墟,正是那场战争之后破损的神殿。恰好剧中所探讨的有神论与无神论问题,与我的臆想解读方向颇为契合。
《异星灾变》
写这篇文章时,我去网络搜寻了一下关于文章的解读。有人说博尔赫斯在探讨造神运动,也有人说是探讨生死轮回等等。提取书中种种意像与线索,我大致是认同的。可是比起那偶像化的神和肉身的死亡,我更关注个体精神的维度。
以下为个人观点,涉及书籍剧透,用,建议先阅读完小说本体。
我认为:肉体的死亡只有一次,可精神的死亡与重生却持续发生,思想构筑精神,思想的变化动力是对自我重塑的使命追求,其结果是新我的诞生。这便构成了一场关于自我构建的旅程。而《环形废墟》在我的理解中正是这样一个过程的感官描述。
旅程的主角是一个”外乡人“。它的使命是“梦见一个人:要毫发不爽地梦见那人”。
那个人是谁?我的理解是——那是我们要重新塑造的新我,而这个新我的存在必然以现在的我为基础,换句话说没有对现有自我的认知,也就不存在新我的重塑。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也是”外乡人,诞生初期,没有记忆却仿佛拥有一种意志。
第一次“外乡人”靠着做梦去完成使命,他失败了。“即使识破了高低层次的所有谜团,要把纷繁无序的梦境材料塑造成型,仍是一个人所能从事的最艰巨的工作:比用沙子编绳或者用无形的风铸钱艰难得多“。
自我的重塑,虽然是在精神层面,却与单纯的幻想不同,它是实实在在的一种劳动,编织的也是现实的素材,只是它的完成并不以具体的物质呈现。幻想就好像是天空中的云朵,形状各异,千变万化,可是一旦想要构筑某种形式,就觉得绵软无力,难以控制。
第二次, “魔法师”换了一种方法,他认认真真的思考,从内向外的构建这个新我的血脉与肉身。心脏、肺、骨骼、眼睑,它一个一个器官的揣摩,这一次,他成功了。
它创造了一个完整 的“少年”,“但是这少年站不起来,不能说话,也不能睁开眼睛“。他仿佛是电视剧《无主之城》中的AI,思想和知识都被装在了完美的人体里,可是灵魂一片空茫。
《无主之地》Π
这样一个被逻辑构建出的僵硬自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新我。
“魔法师”想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求遍了地上和河里的神灵,便匍匐在那个也许是虎也许是马的塑像脚下,祈求毫无把握的帮助”,“那个多重性的神抵告诉他,它在尘世的名字是”火“,神抵赋予了少年血肉让它栩栩如生,“在那做梦的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醒了”。
“火”成了塑造新我的关键,我的理解是它用毁灭式的方式将信仰灌注到了少年体内。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快乐的过程,往往伴随着致命的疼痛,也伴随着灰飞烟灭的危险。
新我已经成型,但是却还不能实现功能。
少年成了“魔法师”的儿子,他们共存在一起,“他借口教学方面的需要,每天延长用于做梦的时间“,增加与少年的相处。
新我与旧我的共存,看似完美,却暗含着现实意义上的虚无。所以即使依依不舍,他最终还是让少年踏上宿命的道路。
故事的结尾,旧我遭到火的吞噬,原来他也是一个梦的投影,是一个曾经成功的新我。
到这里,我们到了一个圆环的一点,如果我们一直向后追寻,是不是能够找到那个本源的自我?那么我们要找的我是一个原点,还是一个集合?
如果向前推进,那么终点又在哪里?何时才能停下来?
《西西弗斯》
这场自我构建,追求信仰的旅程,仿佛是西西弗斯推石头,周而复始,往复不歇。你可以当作自己是走进了一座游乐场,也可以当自己走进了一座比武场,但千万小心,这环形废墟虽充斥着无限可能,但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它永久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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