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生涯幻游之
心理咨询师
五年、甚至八年的准备和积淀，我终于可以迈出关键性的一步：有了两间属于自己的心理咨询室，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面对面咨询。
这天是咨询室开业的第六天，吃过早饭，我早早来到咨询室。因为前台接待小梅姑娘昨晚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电话，说今天上午8：30要来咨询室见我。
我8:00到达咨询室时，勤快利落的梅已提前到岗，并整理好办公室。我满意而赞许地点头微笑，互相道早。问候间，梅已沏好一杯茶，放到我面前的办公桌上。看着茶杯里微微浮沉的茶叶，感受着杯口蒸腾的热气，透过湖兰色的窗帘和明净的窗玻璃，院子里五月的榴花正开得火红，繁密的花朵让人预期到秋天缀满枝的沉甸甸的果实。
正想得入神，忽然悦耳的女声和着嗒嗒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传来：您是梅吧！箫老师到了没有?
“早到了，您请进！”梅微笑着把她领进里间咨询室。
“您好！请坐！”我起身指了指近旁的一把椅子，示意她落座。
“箫老师好！”她得体地拢了拢靛蓝撒着白碎花的裙裾，缓缓坐下。
这时，梅已端来一杯新沏的茶放在她面前，微笑着点头离开并随手带上了房门。
刹时室内一片静寂，只听到墙上钟表的秒针“嘀嗒”和窗外几声鸟语。我调整了一下坐姿询问道：“我怎么称呼您？”她轻声答：“叫我樱桃吧！”我接着问：“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她牵动了一下嘴角，眼神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忧郁，缓缓道：“我今天来，是为女儿。她叫叶子，今年读初二。近来行为、情绪反常，回家很少说话，进房间就关门，有时我说她二句，就歇斯底里的捂耳朵大叫着:别管我！烦死了。最近学校二次考试，一次比一次退得厉害，从升初二的班级第五名，都退到四十多名了。班主任老师找我谈情况说，她课堂总想和别人说话，我给她从第四排调到讲桌旁，这下没人说话了，又上课发呆恍惚。我有一次还听班级某同学说，无意中瞅见她日记中流露，喜欢年级某男生，鼓足勇气表白后遭拒绝。不知道家长是否察觉到这些情况？”
和班主任谈过话后，联想到她近来在家的种种表现：摔门、大叫、寡言，还有一次，我给她收拾房间时，发现枕头下压了一本地摊书网络版言情小说。后来和她说起这样的书不能看，她温顺地答应:借别人的，我马上还她。鉴于她时时爆发的情绪，我也不再追问，对了，我还从她包里翻出了眉笔、口红、化妆品，后来和老师求证，她近来的确和班里几个不好好学习的女孩子学化妆……您说，该怎么办？这孩子怎么说也听不进，是不是情商低啊！"
……我没有立即回应她，一时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也是初二下学期，班级中途转来个插班生。明知中途来的学生，而且是本市转来的，一定有问题，但没有拒绝的理由。后来了解果然……也像这位妈妈的女儿叶子一样，小学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聪明、活泼。上了初中，住校、妈妈生二胎，忙不过来，渐渐关注她很少，就越来越颓废，直到和男孩子一起穿着漏洞牛仔裤飙车、甚至夜不归宿……想起我和这个学生的一段情缘，我努力挽救她、为她牵肠不眠的那些昼夜，想起她被我感化、旷课、逃学后发给我的一条条关心、内疚的深情短信……我重又陷入最终没能挽回她的内疚、伤感中……
陡然回过神，我意识到了我的失态、移情，立即拽回思绪的缰绳，冷静地说：叶子妈妈，孩子的基本情况您都介绍了，除了这些，您还有哪些需要补充的吗？仅有这些还不够，具体叶子遇到了什么问题？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要见了她，听她怎么说才好确定。她知道您来咨询室吗？她有没有说希望得到心理咨询师的帮助？”
樱桃女士道：“她去年曾经说，让我给她找个心理咨询师看看，后来又说，没事儿，我好啦！”
我说：“那您回去和她谈谈，如果她同意来，我们下次再约好吗？我先把您说的这些资料整理一下，具体咨询疗程、费用和相关协议等您决定后，下次来再签好吗？”
她点头道别，送她出咨询室后，我坐下整理家属初谈记录。这实际只是初谈的一部分，具体资料还要等她女儿来了，收集完整再完善记录。只是我可以就这些情况先作个大致的推论。
一次并不完整的初诊接待，反思我接待中的移情，咨询师是面有色的镜子啊，要擦试干净谈何容易!修行永远在路途中。
2018.5.3
“焦点”拾贝.新春篇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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