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

“姑娘身上杀气甚重，不如入我佛门，六根……亲我。”

垂老的和尚仍在执着地敲着掉了漆的木鱼，低低地念叨着没有人听得懂得佛经或往事。

五十年前。

战乱四起，流民逃窜，一杆杆起义大旗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扎在九州大地上。

起义者，多为贼寇，以平乱为名，拥兵自重，官民皆欺。

与此相应，侠客之风一时盛行，巾帼不让须眉者不在少数。

有女唤红娘，名震江湖，侠盗官兵无不惧之。

红娘善剑，一剑封喉，对手颈上的伤口细如红线，得名红娘。

有贼寇，立玉龙山庄。

庄主自名玉龙公子，取“璞玉藏华，真龙济世”之意。

面似翩翩公子，实为人面兽心之辈。取童男童女之心肺，炼无上之邪术。

玉龙山庄势力所即之处，民心惶惶，提名则止夜郎哭。

五月初，红娘一人一剑独上玉龙山庄。

步履所踏之地，则有一人应剑倒地。

传闻红娘劈开锁龙重门之时，那玉龙公子正端着玉碗，好整以暇。

那碗里，盛着一颗滚烫血红的童子之心。

那一战的具体过程无人知晓。

只知那玉龙公子经脉寸断，五脏皆空，死状极惨。

而红娘就此下落不明。

有人说曾见过一和尚，袈裟伏地，不染纤尘，不沾凡血，踏进那山庄，抱走了身受重伤的红娘。

话音才落便赢得哄堂大笑。

红娘，貌甚寝，飘摇江湖数十载，未曾有过桃色流言。

只是说话者言辞笃定，是否真有那和尚到底是不为人所知。

——后记——

我在这庙里敲了近八十年的木鱼。

四十年前我救了一个江湖人称红娘的女子。

红娘身上游走江湖，每逢受伤，必来我这破庙休养生息。

三十年前，她告诉我她要去玉龙山庄。

我仍旧为她诵经祈福。

在她转身的刹那，手中珠串断了链子，佛珠滚了一地。

红娘的脚步微微一顿，又走出门去。

我跪在佛前三天三夜，佛说，去接她回来吧。

我抄近路去了玉龙山庄，那里血流成河。

红娘倒在锁龙重门之后，玉龙公子则经脉寸断，五脏皆空。

滚落的玉碗里有半颗童子之心。

玉龙公子手段甚毒，红娘中了奸计，却仍要替那些童男童女拼个鱼死网破。

红娘看着我笑，“我真怕等不到一个给我超度的和尚。”

我蹲下身抱住她，说出那句在心里藏了十年的话。

“姑娘身上杀气甚重，不如入我佛门，六根……亲我。”

红娘闭上眼睛。佛告诉我，她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