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江湖纷扰了年少的梦，

你仍是我求不得的竭泽而渔。”

（一）

我初入这江湖，心甘情愿让这滚滚红尘把我淹没。

提着一把老铁匠说的绝世宝刀，刀锋上的豁口身经百战。

后来我发现，所谓江湖，就是动口还动手的八卦集中营，只有我这样的愣头青提着一把老刀，带着满身戾气到处晃悠，气场不小，本事不大。每天需要思考的只有去哪里挑事，才能让自己一战成名。既要我能赢，又要有名，符合这个条件的对手屈指可数，往往我刚接到消息，远在天边的对手就已经脑袋落地。

而真正的江湖大佬混迹于市井，如滴水入海，转眼就能把仇家甩得干干净净。

除了愣头青和扫地僧，最常见的还有抱团取暖的大帮大派。

虽然掌门人都成了隐士高人，但一群自命不凡的愣头青聚在一起力量也颇为可观。

当然，我体会到这一点的时候，距我初入江湖已经过去了七八年。

我从一个十七八岁的愣头青，长成了一个奔三的抠脚大汉，满脸的沧桑倒是骗到过不少的小姑娘。

可惜她们只肯在我栖身的小角落“叮叮当当”扔下一两个铜板，我只来得及看见一双双裹得弱不禁风的小脚。

就融于市井来看我已经有了世外高人的气质。

（二）

我被以欺诈小姑娘的铜板为名丢到了城外。

连滚带爬掉了好几个泥坑才找到这个池塘，扒拉几根水草就躺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过了昏昏沉沉的好几天。

醒来的时候身边有根鱼竿。

好嘛，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把“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诠释的如此透彻。

另外，这鱼钩是直的。

我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比起钓鱼，我对水草的兴趣更大一点。

于是我把鱼竿往地上一插，连鱼钩都懒得掰弯，也懒得上饵，不抱任何希望，认真地扒拉起水草，运气好说不定还有两只小螃蟹。

心满意足地啃完草根，鱼竿开始疯狂颤抖，上钩的鱼唯恐我这条饿狼不知道自己上了钩，几番跃出水面，水啪啪啪拍了我一脸。

“……”

如此有活力不如放水里再养一会。

我架起了简易烤架，慢腾腾地掏出了打火石生起了火。

钩上的鱼翻来覆去地折腾唯恐我注意不到它。

（三）

终于，它忍不住了。

脱了钩的傻大头鱼跃出了水面，吧嗒一声落在我刚生好的火上。

“……”

“嗷嗷嗷！”青衣小姑娘啪啪啪给了我三个巴掌，池塘里一跃而起七八个虾头人身的妖精，“嘚！人类果然阴险狡诈！竟然胆敢钓起全江湖最美丽的青鱼妹妹！说，你要怎么赔偿！”

“……”我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三个巴掌打懵的，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妖怪吓懵的，或者是这毫无厘头的碰瓷碰碎了我的反射弧。

空气尴尬地沉默了四十几秒。

我想了想道，“这是你们碰瓷，不能说我阴险狡诈，你们回去，我再钓一次我才能心甘情愿地赔偿。”

“……”虾头人艰难地运转他们不知道有没有大脑的脑子，隔空噼里啪啦眼神交流了一顿，一群鱼虾蹦蹦哒哒地进了小池塘。

我取下背上的刀立在一旁，把鱼钩卷成正常的弧度，挂上新鲜的水草，扔进了小池塘里。

鱼竿再次颤抖，我用力一拉，小青鱼掉在了我面前，还来不及化为人形，鱼鳃上就架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

虾头人跃出水面，本来就不大的脑仁运作了整整三分钟才想起来大怒，“阴险狡诈的人类，放开小青鱼！”

（四）

我是一个在江湖上混吃混喝等死的江湖老人。

有天我钓鱼的时候被迫钓上了一群妖怪，还好海鲜没什么脑子，淡水长得也一样。

我抢了他们的积蓄，买了一身道袍，开始了我的江湖骗子生涯。

最近的渔夫常常遇到水怪。

看不清脸，只知道是个棱角分明，有两条长长触须的脑袋。嗯是虾头。

渔夫们仓皇而窜，而我闪亮登场。

没脑子的虾头怪在我拂尘潇洒地一甩下纷纷落水。

渔夫们感激涕零奉上几个铜板。

还没当初被我迷倒的小姑娘们给的多，本都捞不回来。

我开始了在江湖上漂泊的日子。

带着一条喜欢蹦蹦跳跳甩我一脸水的小青鱼和一群没脑子的虾头怪，乘着这条破破烂烂的小船，敲诈沿途遇见的倒霉蛋。

何处无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