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头纱斜斜地披在安娜的额头上,几缕卷曲的黑发俏皮地从头纱后面探出头来。
一双杏眼带笑,温柔得不像平常那个脾气有些暴躁的女孩。朱唇因为快乐和摄影师的要求大大地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抹胸礼服并不性感,反而庄重。安娜向右倾身过去,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右手搭在丈夫塞西尔的肩头。手指微微收紧,好像有些紧张。
塞西尔坐在白色的扶手椅上,露出了这个大男孩惯有的阳光自信的微笑,但更多的可能是抱得美人归的喜悦。塞西尔浓密的黑色头发自然地卷曲着,深邃的眼睛总是闪闪发光。他一只手攥拳放在膝上,另一只手翻转抓住了妻子搭在他肩头的手。
传言塞西尔婚前对安娜总是穷追不舍,女孩的首次婉拒还令他茶饭不思,一度央求不近人情的母亲帮他促成这段姻缘。
女孩家里还有一个相差几岁的弟弟。可房子面积不大,已经长大的弟弟不能再和安娜同住一个屋子了。弟弟的抱怨和自己内心的焦急似乎是安娜匆匆答应婚事的原因。
与所有略显仓促的婚姻一样,安娜快乐,但是从不幸福。
丈夫不喜欢枯燥但是稳定的公务员生活,总是离家做些小买卖,折腾旧电脑,给打印机装配零件。而婆媳关系更让安娜喘不过气来,自己天生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一度接受不了婆婆凌乱甚至有些肮脏的家。塞尔希还有一个姐姐,早已结婚,时不时来串门的她总喜欢到婆婆那里煽风点火,这样一来,婆婆心里也瞧安娜不顺眼,媳妇儿不会做饭,一天到晚擦擦洗洗实在烦人的很。安娜又是直性子,婚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她,如今“寄人篱下”也只能忍气吞声。加上小学老师的职业,孩子们白日里叫喊,晚上回到家还要遭受婆婆的冷眼,安娜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无助地哭泣。她甚至逐渐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嫁给塞西尔的决定是否明智。
日子虽然有些难挨,但好在塞西尔对她是全心全意的,安娜总还觉得快乐。
在塞西尔不用东奔西跑的日子里,他们总是一起在黄昏携手散步。公园里的草木香,花果香,一点点沁人心脾,让平日里的烦恼渐渐消散。他们新婚燕尔,仍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低声说话,慢慢地两唇相碰,在人影稀少的树荫下热吻。二人耳鬓厮磨,笑靥如花。
但是总归已经结了婚,塞西尔大男孩的性格总让安娜无所适从,他似乎还没长大,还担不起“家庭”这样沉重的责任。他总是不着家,新手妻子安娜甚至连丈夫存款几何都不太清楚。隔天,她心烦意乱中回到了妈妈家,还没进门就已经听见了父母已经持续了进二十年的争吵声。站在门外,安娜甚至有了落泪的冲动。不靠谱的丈夫,脾气古怪的婆婆,很少为自己着想的父母。在这个世界,命运对于年轻的安娜来说就像流水一样,怎么抓都抓不住。
她走出楼道,站在院子里,忽然听到了远处有孩子嬉闹的笑声。清脆的,像玉石碰撞发出的声音。那个声音饱含着生命力,像一只小锤,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安娜的心口。
“是的!我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只有孩子能长久在陪伴在我身边,有了孩子也许就不会这么孤独。”安娜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27岁那年,结婚三年的夫妻俩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一个生下来瘦瘦小小、皱皱巴巴的女孩,一个南希。
南希似乎是这段有些松动的婚姻崭新的开始,更是安娜生命的小小延续。
安娜很爱这个孩子,她总是喜欢在孩子睡着后,摸摸她的小脸,亲亲她的小屁股,闻闻她身上婴儿独有的奶香味。安娜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怀胎十月孕育出的小精灵,陪伴孩子的每一刻,她都觉得当初忍受孕吐的折磨和孤独的苦熬都是值得的。当她抬头去看在孩子另一侧的塞尔希的时候,安娜看见塞尔希眼睛里闪过慈爱疼惜的光,他抓着小南希的手,轻轻地摇晃着,幸福和满足把这个男人的嘴角推开。安娜似乎看见这个男孩一瞬间长大了,变成了一个男人,决心守护妻儿,开始担负起家庭的重任。
当然,幸福总是短暂的,生活里,痛苦和烦忧才如影随形。
塞尔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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