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三毛的《一生的战役》一文,又是激动难当。在追求自由上我如此靠近三毛,在父女关系中原来我也和她有着同样的感受——我们渴望父亲的称赞,却又常常为此而伤。借着三毛的文字,也想起了我和父亲最近以及过往的种种。
近期打算辞职,其实早在一年甚至两年以前就有此打算,可胆小如鼠瞻前顾后的个性总是下不定决心,拖拖拉拉到现在才真的决计不留后路重新开始。
父亲对此是很着急的。当我在餐桌上提出“辞职”二字的时候,他问我有什么打算,我摇着头只说“先休息一段时间”,看得到父亲眼里的失望,一如过往很多个瞬间。他又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去,说着自己在每一个重要的人生路口是如何做出选择,尝试用他的人生经历告诉我此刻我的工作是一份许多人企及不了的稳定和高收入,而我却不自知地想要草草放弃。
然而再多的言语对我来说都是石头,扔到一潭死水里激不起一丝波澜。在这两年漫长的斗争中,我从渴望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到现在觉得自己的心意最重要,我想我是变强大了吧。
借三毛的勇气说的话我和父亲一向不多话说,所以辞职最先和母亲提起,得到的是她的竭力反对。母亲给的理由中有很重要的一点:“你考上这份工作你爸爸请了多少顿饭你知道吗?”“每次别人问起他,你女儿在哪里工作,他脸上那个骄傲哟,藏都藏不住” 。
这对我来说是很受用的,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父亲还会以我为骄傲。从小到大,与那些做自己就好、父母的爱一分不会少的孩子相比,我多少活得有些小心翼翼。三毛在书里写她小时候怕父亲,怕到听到父亲的声音,便老鼠似的窜回房间去,再也不敢出来。这般情境我亦深有同感,小时候因为父亲的不苟言笑,对我批评多过表扬,我一度非常恐惧看到他,好几次他回家我便假装上厕所,直到他出门我才从厕所里出来。现在,因为这份工作我的父亲觉得我很不错,我自然受宠若惊,也在犹豫中暂时放下了辞职这个念头。
可是人心的追求和向往是没办法去压抑的,是不是?两年间反反复复的情绪起伏,我已疲于这种生活状态,也在拉扯之中逐渐明白自己对自己的支持胜过一切。在这一点上,我是羡慕三毛的,尽管她也背负着父母的爱和对理解的渴望,可是她总能决然地做着自己,而我竟是在这般年纪花下大力气才明白这一道理。
我也明白父亲对我的担忧,正像“辞职”晚餐后我们一同散步回家路上,他避开我的先生悄悄对我说的那些担心的话。父亲的心总是好的,思虑也总是更多,害怕女儿在外面受委屈,被婆家嫌弃,过得不幸福,就如同那些年,那个不苟言笑、看上去颇为冷漠的父亲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女儿温暖和力量,这一切我都是懂的。
我又何尝不明白自己处境之尴尬呢?三十岁的年纪依旧懵懵懂懂,终于知晓自己不明白的还太多,甚至连自己都读不懂,但关于如何让自己更明白却还是束手无策。可我还是想去尝试的,父亲,也许会如你所料想的吃亏吃苦,依旧如前三十年般让你失望,可我却没法抑制住自己那颗跃跃欲试的心。
父亲啊,此刻我和你理想中的女儿可能隔了一整个银河系吧,你希望女儿是成熟、懂事、得体的,知道在什么时间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做出最利己的选择,而我却是任性、幼稚、不听劝的,你的失望溢于言表,而我的伤心也无人诉说。
借三毛的勇气说的话我常常在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每个人给出的答案都会不一样,但我越发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我便越难忍受自己的无知和这日复一日的寡淡。我从来都是一个“懵懂”的乖宝宝,可是有一天这个乖宝宝也会成长,是的,虽然这成长来得晚,但它终究还是来临了。我也不知道我该走向何处,但总得要迈出步子,总好过一直在原地挣扎。
我在重温《泰坦尼克号》时,对其中的一幕印象深刻,Rose的母亲面对Rose和Jack的感情发展生气地质问自己的女儿为何如此自私,而我那一刻竟也分不清究竟是勇敢追寻内心渴望的Rose自私还是为了维护家庭、名誉的母亲自私。我又想到,我这样不顾自己的婚姻、家庭和父母而追寻自己并不明朗的内心对你们来说是不是也是一种自私?可如果是如此的话,那我宁愿背负这种罪名,我不仅自愿背负,我以后还要教育我的子女为自己而活,为自己的内心认真地活。
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废话,其实是借着最近的郁结而说出一些心声。父亲哦,我已经三十岁了,可我也才三十岁,我还有时间能找到新的方式让你再次以我为骄傲,一种你我都能接受的方式,就让我学一次三毛吧,是骡子还是马,我得自己出门遛遛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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