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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之《青诀》第二十章

小说连载之《青诀》第二十章

作者: 青城的春天短 | 来源:发表于2019-05-22 08:06 被阅读23次

    《青诀》导读:大青山莽莽风骨,狼烟腾历历青春。这是一部反映内蒙古人民铁血抗战的长篇巨著,这是一部诠释和平、反对战争永恒人性的声音乐章。激烈的人性碰撞,缠绵的异域恋情,吟青诀、唱河山,奏响了大青山英雄儿女的抗日赞歌。

    长篇抗日小说《青诀》连载

    作者:田彬

    第二十章

    上灯了,牛老栓的屋里陆陆续续进来些乡亲。一个村子,一旦出了件新闻, 人们总要聚在一起谈论。哪家出个大事小情,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也要去家看 看。虽说村里有家族区别,但没有重大利益的冲突,家长里短和互相关照也是常 事情。所以,牛老栓的屋里,除了底亲和牛朱几家乡亲,也有杨家马家的人。

    在 这种不幸事情发生后,来人总是带些礼物。牛老栓褪了漆皮的红柜上,已放了几 个纸包,那里包着饼干、黑糖,黑糖是补血的,这些包三两的、二两的不等,都是表 达个心意。那只柳条篮子里,也放了二十多颗鸡蛋,这也是来人你三颗他两颗给 路娃的慰问品。张老先生也来了,他知路娃受伤,一时半会儿不能上学堂,给他 买了三张大麻纸,让他在家养病时不要忘了临摹和写仿。牛老伴和乡亲们讲述 着孙娃子这次所经历的惊险故事,同时不断夸着两个日本人是多么的仁义和善 良。因为牛老栓断气似的咳嗽,使她的话头不断被打断,她就骂起老头子:“你咋 不滚出门外咳嗽?”

    疯二姨这时主持了正义。她在墙角落里坐着,喊道:“不要吃烟了,熏塌脑子 了!”

    人们都怕疯子,都磕掉了烟火,不敢吱声。

     牛老伴哄着疯子说:“妹妹呀,你靠着被垛睡吧!”“睡?你再夸日本人,我杀了你!”疯二姨站了起来。 牛老伴硬把妹妹按坐在炕上,像哄小孩一样悄悄说了些顺她心的话,她嘿嘿地笑了,问:“姐姐,日本人也有好人?” “对,日本人也有好人!”牛老伴把柜上的糖包拿起来,掰了一块塞进她嘴里,她甜得又傻笑起来。 牛老伴又要夸奖日本人时,张老先生慢吞吞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夸他们了!他们侵略咱们的国家,是侵略者!” “什么叫侵略?不知道!”牛老伴不懂,但口气里藏着不服。 “侵略就是占咱的地盘欺负咱中国人。”张老先生说,“就像你妹妹,受日本人的害还浅吗?” “噢,那是后草地的日本人,和咱阴灵沟的日本人不一样!”牛老伴平时就是个硬僵僵不服输的人,她硬说这个地方的日本人和那个地方的日本人不一样。 她还说,“牛家村有好人,也有灰人,日本人有好人,也有灰人!”

    “他们占咱的地方,掏咱的金子,是强盗。救路娃的命,是收买咱中国人的 心!”张老先生说。

    “收买人心?把自己的血抽上给了咱娃,那叫收买?你甭说了,我们不能做 那种没良心的人!”

    张老先生被牛老伴呛得没换上话来,就从怀里掏出一张柔软而皱巴巴的老 羊皮,拿在灯下。羊皮上画的圈圈点点,沟沟道道。张老先生说:“这是清朝时候 皇帝给咱们画的地图,这方圆几十里的山和沟都是咱们牛家村的,可他们凭什么 占领?开山放炮的,还不让我们走近?”

    说到这儿,刚刚缓过气的牛老栓振奋了一下,说:“对,阴灵沟是咱们先祖住 的地方。朱阴阳刚下阴曹去了,调查一下咱们先祖受惊了没有,如果先祖受了惊 扰,可不能让日本人在里边乱放炮啊!”

    在座的老汉们都七言八语插上话来,都说惊动了先祖是大事情。但朱阴阳 还没从阴间回来,下一步咋办都没个主意。朱阴阳下阴曹地府,鸡叫前必须回 来。因鸡子一叫,天就明了,天一明,阴间就停止活动了。

    正是春忙,明儿各有各的事,等不上朱阴阳下阴回来,人们就各自回家了。 隔壁,小兰趴在路娃的脸上仔细观察着,对儿子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表情和呼吸 的节奏她都密切地关注。滚烫的泪蛋子一颗比一颗大,一颗接一颗滴在儿子的脸上,她顺便把儿子脏兮兮的脸蛋用泪水揩洗了个干净。儿子虽然脱险了,但做母亲的真是后怕极了。如果大龙不去修路,自己哪会去放羊,儿子哪能无人照 管?她想念起丈夫来,去三个月了,没回家一次。她想去看,既不得空,又听说日 本人都是畜生,怕惹出是非。月经左一次来,右一次走,她都用极其顽强的忍耐 力度过了那种难以形容的生理折磨。她是个坚强的女人,现在她落泪了。她想 让大龙快点回来,可让他回家,必须让维持会长油屁股出面,这个人办事,得钱、 洋烟,要不就得把身子给他。她知道金龙和油屁股不错,悄悄给了金龙三块大 洋,让他和油屁股走个门子,结果他都赌输了。手头积攒的几个袁大头,今儿又 给了日本人两个。这个钱不给于心不忍,人家身上的一管子一管子的鲜血也值 几个钱呀。她再拿钱赎丈夫,就心疼起来了。虽说箱底还有几十块大洋,公爹常 年咳嗽,该买棺木了,还有,玉龙和小龙还没对象,得给人家留下彩礼钱。她打算 路娃好一点,去娘家张一嘴,借几个钱去赎丈夫。她宁可让娘家人说自己没出 息,也不愿让婆家人说出不是来。

    自从大龙修路走后,迎春就一直和小兰做伴。现在,迎春的内心也受着煎 磨,青春对她也是不可抗拒地来临了。她黄毛丫头的稚气已经褪去,脸上露出了 成熟红润的光泽,天真的大眼睛变得水汪汪的了,她的乳房开始发胀,肩背渐渐 丰满,去年做的那件衬衫已经紧得难受了。她常常偷偷地在二嫂的穿衣镜里和 妈妈的梳头鹅蛋镜里打量自己,甚至担水时也要在水桶里照照自己的倩影。自 从认识了这个山本四郎,一种令她销魂的肉感不断从她脚尖伸到头顶。这阵儿, 她躺在后炕,借着灯影,掩饰着脸上的不安。她想着那个小日本,浑身燥热酥麻。

    迎春发现了小兰在掉泪,她心疼。小兰是她的嫂子,也像她的姐姐,她平时 亲她,爱她,尊敬她,这都是小兰自己所为的结果。小兰进了牛家,是最忠实的家 庭成员,吃苦受罪最多,挑剔麻烦最少,她是牛家的中流砥柱,也是全家做人做事 的楷模。迎春知道大嫂最爱大哥,大哥洗脸不洗脖子,大嫂常常把他的头摁在水 盆里给他褪脖子,还给大哥剪脚趾甲。大嫂常常失眠,翻来覆去地想着大哥。迎 春说:“大嫂,我思谋大哥快回来了。”

    “哪会呀!修不通路,日本人哪能放人?” “二哥说他和油屁股一起找过日本人,让我大哥回家住几天,日本人答应了,可二哥说大哥自己不愿回来。”迎春说。 “迎春,你二哥的话也能信呀!他每天和油屁股鬼混,能学个正经?他把跑门子的钱都输了,回来哄咱们。你想,你大哥咋会不想回家呢?”

     “唉——二哥算完了。”迎春生气地说,“不过,我四哥去换籽种,走时爹妈再三安顿要去看看大哥,他回来就知道大哥的事了。” 小兰苦笑了一下坐起来,扒在墙头上看了看。墙头上已划了五个道子,小龙走一天她在墙上划一道,她多想早一天知道丈夫的情况啊!可五天了,小龙还没 回来,小兰琢磨他又找八路军去了,就问:“迎春,小龙走时,带了几碗面?”

    “三碗面,十五个山药。早该吃完了,可咋还不回来呀?” 小兰没再说什么。因为小龙怕爹妈打骂他,不许小兰泄露他找八路军的事,小兰答应过给他保密,于是就转了话题说:“迎春,日本人救了咱娃的命,咱们已 经报答了。可日本人来中国杀人放火,欺负女人,中国人都恨他们,咱们也每天 骂油屁股是汉奸,咱们以后不能再招惹他们了。”

    这几句话说得很平缓,可却像钢针扎了迎春的心。如果说小兰进牛家后伤 了迎春的心,这就算是第一次了。迎春想掩饰内心的秘密,气愤地回敬小兰说: “日本人救的是你的娃,与我有什么相干?”

    小兰笑笑:“迎春,大嫂是怕咱牛家担了汉奸的名声。” 迎春无语,脸上明显不悦。她呼地坐起来,下炕围门。她铲了炉灰,在门口围了三个弧圈,这意味着是三道火墙。又舀了一瓢冷水,也在门口洒了三个弧 圈,这意味着是三条冰河。农村里不满十二岁的娃子得了重病或遇到灾难,防止 妖邪趁虚而入,晚上睡觉前要用火墙河水把门围起来。围门后,迎春就拉个被 子,把头盖起来,谁也不理了。

    小兰揭开捂在迎春头上的被角,扒在她的耳朵上悄悄问:“咋啦,跟大嫂说, 是不是看上那个小日本兵了?”

    迎春被揭了伤疤,羞得又用被子捂上了头,被子里头传出了瓮声瓮气的骂 声:“死嫂子,你胡说。”

    “哟,看迎春多会哄人。你以为大嫂是愣子?你那点小心眼儿,就甭瞒我 了。”小兰不经心拉开了被子,也要睡觉。

    迎春把头露出来,像俘虏似的投降了,喃喃地问:“大嫂,我知道瞒不过你,可 你咋知道的?”

    “你侄子早告诉我了。再说你和那小日本眉来眼去,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大嫂,你说我该咋办?”迎春坐起来,蹭到大嫂面前,求告着。 “你爱人家,人家爱你不?” 迎春拨浪鼓似的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他总是先找我。”

     “这事呀,先得做通爹妈的工作。村里人肯定会说三道四,嫁个日本人,汉奸什么的名声都会加在头上。” 小兰把她的心思说了出来,使迎春的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块大石,她咬了咬嘴唇说:“不走时气遇了这个日本人,把我心都搅乱了。” “甭急,就走就看。”小兰安慰说,“人爱人是不由人的事,大嫂嫁给你大哥就是拼上命嫁的。你要真爱人家,咱们慢慢想法子吧。” 迎春高兴了,搂住了小兰的脖子,嘴像蜜钵子似的叫着嫂嫂,撒娇说:“那你得管我,你说话最灵。不但爹和妈,村里人也给你留面子哩!” 风门“唿嗒”了一下,玉龙的声音传进来:“大嫂,睡了?” 迎春还在为三哥下午捆绑小鬼子的事生气,凶巴巴地说:“围门了,不能进来。”

    “大嫂,有事情,你过我这屋来。”玉龙恳求。 “甭过去,我还得重新围门呐!”迎春嘴撅起来。 “大嫂一会儿就回来,我围吧!”小兰说着出了门,过了玉龙屋。

    炕后坐着一个老汉,缩着脖子,看样子像是个背锅子,留两撇八字胡儿,十足村里二财神那种 模样。他手里拿着烟袋,正腾云驾雾抽着烟。玉龙指着这个生人,主动向小兰 说:“大嫂,这是我在杜家时认下的朋友,他来咱家,专门给我提亲来了。”

    小兰一听很高兴,忙笑着说:“哎哟,这可是好事呀!属相是什么?” “蛇。”玉龙说。

    “出生时辰呢?”小兰又问。 “大嫂,你咋也问这些事情?”玉龙直给小兰使眼色。 小兰笑笑说:“玉龙,你不知咱爹妈?娶媳妇首先得问属相,还要打八卦,这些闹不清楚,爹妈能答应你?” 玉龙说:“大嫂,正是怕爹妈拦挡,才请出你来帮我。” 小兰摇摇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爹妈叫过来一并商量嘛。 这时,聚在牛老栓屋里的乡亲们出来了,你一声他一声地咳嗽着走向院外。

    牛老伴也尖着嗓子咳了两咳,“嗤”,擤了把鼻涕,就问:“小兰,路娃咋样了?” 小兰跑出院:“妈,路娃睡了,有人给玉龙提亲,过玉龙这屋来吧,把爹也叫上。”

    老两口先后进来。看见这位二财神似的小老汉,又听玉龙絮叨了半晌,牛老 伴转向小老汉说:“谢你啦,你提的亲事和玉龙命相不搁,再说,现在春忙,玉龙实在走不开。”

    牛老栓也说:“我们玉龙属兔,蛇盘兔,大相不搁!没商量!”牛老栓说完就背 抄手出了门,和老伴一起过了孙子那屋。

    玉龙无奈地在地上转了一圈,对小兰说:“大嫂,那我就把实话说了吧。”他指 了指化装成老头的艳秋说:“她是我的相好。我们已经有了生死婚约。明天我陪 她到城里办事,走好长时间,家里的事全托给大嫂你了。”话音未落,艳秋已抹掉 了头上的白羊肚手巾,一团乌发流水似的泻在了肩上,她扯掉了胡子,一个水灵 灵的高贵的女孩立即端坐在炕上。她和小兰笑笑,笑得十分迷人和可爱。

    小兰又是惊又是喜。咋突然出了这么个相好? 她为玉龙有这么好看的媳妇高兴,便问:“玉龙,你咋突然出了这么个相好?” “大嫂,一时半会儿哪能说明白。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家里的事都苦了你了。有一天兄弟会报答你的。”玉龙心情十分沉重。 “你说哪里去了,只要你出去走正路,大嫂为你承担什么都愿意。可不许你像金龙一样。”

    正说着,大门口篱笆门上的铃铛响了几下,接着,金龙就踏进了院,喊着:“玉 龙,玉龙!”

    玉龙赶紧扛住了门,艳秋马上贴了胡子,把头发罩在白羊肚手巾里。金龙就 挤进了家。他还梳着一劈两半的汉奸头,眼球子随着脑袋四处滴溜溜地搜索了 一遍后,望着炕上坐着的陌生老汉问:“这是哪儿来的?”

    玉龙没回答,反问:“二哥,这两天你干什么去了?家里忙得底朝天了!”金龙 神气活现地把腿跨在炕沿边,掏出了一盒洋旱烟,抽出三根,大大方方给玉龙和陌 生老汉各递了一根,说:“二哥这几天忙着给日本人收粮哩。咱阴灵沟里进了兵, 各村要供粮。今儿突然接住日本人命令,说有一个姓杜的女人,杀了两个日本人, 十有八九逃到咱们村了,说你和这个女人很熟悉。二哥赶紧回来告诉你,她一旦 跑来,千万捉住,日本人的赏钱多哩,干这一单子,就等于咱们种十来年地!”

    玉龙的心咚咚地跳,表面上却满不在乎:“二哥,日本人活该杀,可这与我有 什么关系!你也少和那些日本人勾搭!”“是怕你吃亏!日本人把整个中国都快占了,你小腿能撬过大腿?你也少 和日本人作对!”金龙看起来还挺讲些兄弟之情,末了说,“只要捉住那个女人,赏 钱二哥一个也不要。二哥娶老婆你帮了不少,这回二哥也得帮你!”

    说完,金龙就回他那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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