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诀》导读：大青山莽莽风骨，狼烟腾历历青春。这是一部反映内蒙古人民铁血抗战的长篇巨著，这是一部诠释和平、反对战争永恒人性的声音乐章。激烈的人性碰撞，缠绵的异域恋情，吟青诀、唱河山，奏响了大青山英雄儿女的抗日赞歌。
长篇抗日小说《青诀》连载
作者：田彬
第二十七章
牛家村南有四条大沟。紧西南那条是阴灵沟，紧东南那条是魔掌沟，两沟之间还有两条大沟。这条条大沟里又有数不清的沟谷。大沟套小沟，浅沟通深沟，每道沟通到什么地方，这道沟又支出多少深沟，沟里景象如何，怕是把神仙请来也说不清楚。
单说这魔掌沟确是千峰排肩，万仞开屏。阳光照不进沟里，盛夏也寒气逼人。这儿奇花异草，翠鸟啼鸣。瘦藤老树缠在一起，像千年树精调情。无数条瀑布白雾般飘逸，深谷里涌动着不断的轰鸣。可惜这一仙境般的地方，祖祖辈辈无人敢接近。相传沟里有七十二狐仙洞、七十二虎狼洞、七十二蟒蛇洞，无论人畜，有进无归。祖祖辈辈人都谈沟色变。也是相传，清朝初期，八旗圈地。一族旗人狂妄，非要进此沟探险划界。一进此沟，突然无数仙女从天上飘然而降，将队伍团团围住。每个仙女抢一位兵卒，进了一座漂亮楼阁，遂各自交合欢欲。次日，旗人不见队伍回归，打发人去窥探，只见满沟白骨，所去队伍都变成了骷髅。自此，此沟无人敢进。
朱阴阳的天气预测，神灵般地应验了。太阳过了中天，突然风驰云涌，霎时黑云就盖过了头顶。暴雨是和狂风一起来的，当全村的大树像疯子一样乱晃头发之时，闪电也像弯弯曲曲的赤练在空中窜动。随着一阵轰鸣的雷声，瓢泼大雨就从天上倒了下来。
幸而村人都知道了下午有雨的信息，都在家里没有出工。望着茫茫雨雾，叹服着朱阴阳的神机妙算。前晌，太阳还火烈烈的，谁能猜到要下大雨？这朱阴阳不是神仙是什么？
小兰大半前晌就出坡了。这些日子，青草拼命从地下往上冒，整个世界绿成一片。吃了一冬春枯草的羊群看见了鲜草，竞相奔走，争抢着吃草，所以这阵子的羊很难管束。村周围坡梁上的耕地，有的已经种了作物，有的作物伸出了脑尖和天空招着小手，一不小心，羊群就会糟蹋了青苗。所以，小兰更是顾了这头，护不了那头。这几天，护羊群的老五突然就不听话了，跟着羊群出山，一转眼就找不见了。这是老五从未有过的失职。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使小兰成了一只落汤鸡。她这时正在魔掌沟的沟口上放牧。长上了青苗的耕地，像一块块绿色的补丁，缀在乱石滚滚的河床两边。小兰担心洪水袭击，就把羊群赶到了河床边上，没想到，不听话的羊群竟然闯进了大田。她的吼喊被风雨声淹没，她的鞋底沾满了泥浆，一只脚刚从深深的泥泞中拔出，另一只脚又陷了进去。她举步维艰。这个讨厌的老五，去哪儿了？要是平时，老五一看到哪只羊不听话，“嗖”地射过去，边咬边叫就把它制服了。可是，现在却没了踪影。
暴风雨打得小兰睁不开双眼。她倒退着前进。为了迈步省力，她干脆脱了鞋，光着脚在泥泞里跋涉。双脚突然热乎乎的，仔细一看，满是石尖和草枝刺破的口子，尽管大雨滂沱，鲜血仍从脚心涌出，把雨水也染红了。她用沙泥抹住了伤口，继续去撵赶糟蹋麦苗的羊群。
羊群糟蹋的是杨家的大田。内心里，小兰对杨家有深深的积怨。可是，她没停步，继续在泥水里滚爬着赶羊。她心里想：恩怨归恩怨，地都是用汗水种出来的，农民一年的希望都在这些土地里，葬良心的事可不能做。虽说羊糟蹋麦田没人抓住把柄，可不该做的事不论别人知不知道都是不能做的。
她滚爬到了地里，把羊群赶出了大田。羊群又向河床跑去了。此时，大雨还是不停息，四面八方的积水流向河床，河床里的洪水掀了几尺高的浪花。她怕洪水冲去羊只，一着急，被泥沙滑倒了，展展地跌在了一条壕沟里。壕沟里聚满了洪水，洪水推着她往大河床里流着，她既站不住脚，也抓不住什么救命的东西，霎时被冲出了五六丈远。眼看就要汇入汹涌的洪涛里，老五突然出现了，它浑身的毛被水淋湿了，紧紧贴在了身体上，显得非常瘦弱。它猛地扑过去，咬住小兰的衣袖，四蹄拼命向后，硬把小兰拽出了河沟……
有了老五，小兰和羊群都脱险了。在一个石崖下的避风处，小兰蜷缩成一团，冷风冷雨使她浑身哆嗦。她把老五紧紧抱在了怀里，用它的体温温暖着自己。忽然，小兰发现老五的脖子里挂着一个红红的东西，细一看是一个用红布缝的三角袋子。小兰打开三角袋，里边装着两个空弹壳，她顿时大惊。这个红布三角袋是小兰给玉龙缝的。玉龙出发前，朱阴阳给他写了一道护身符，护身符是用黄裱纸蘸着朱砂写的，保佑玉龙一路顺风平安。小兰用红布缝了这个三角袋，把护身符装在里面，就不会被损坏了。
小兰摸着这两个光溜溜的空弹壳，一时蒙了脑袋。细一想，老五肯定见过了玉龙，要不这红三角袋咋能戴在它的脖子上？怪不得老五这几天动不动就没影踪了，难道是和玉龙在一起？可玉龙现在在哪里？他到底闯下了什么祸？
小兰问：“老五，玉龙在哪里呀？”老五冲天“汪汪”叫了两声。
小兰想，玉龙为什么让老五传送这个小红包？无非是想让自己知道他已经回来了。这两个子弹壳，是个凶兆，说明他们搭上了人命。小兰分析，玉龙就藏在附近的山沟里。到底藏在哪里，只有老五知道。
这时雨停了，太阳从厚云里钻出来，一下把世界照得一片通红。羊群又开始蠢蠢欲动。羊群一窜动，突然从灌木丛里惊起了一只青白色的野兔。兔子跳起丈二高，落了地，它想判断一下方向，老五已经从石崖上蹿了下去，一爪子把兔子打得翻了两个滚儿，然后一口下去，咬在了兔子的中腰，兔子前后爪乱蹬。平时，老五缴获了野味，从来是要交给主人的，主人吃了肉，留点下水或头蹄才给它慰劳，老五从不感到委屈。今天，老五一反常态，叼着兔子，头也没回，义无反顾地向魔掌沟里飞奔而去。
小兰突然明白：老五叼着这只兔子，肯定是给玉龙送去了，他肯定在魔掌沟里。玉龙进了这祖祖辈辈谁也不敢闯的魔掌沟，更使小兰感到了事情的凶险。小兰平时对玉龙小龙比亲弟弟还亲，此时，不由得为他担起心来。
洪水已经退去。只有些小洪流还唱着歌儿在河床里拐弯抹角流着。小兰想顺着老五飞奔的方向追去，又怕羊群糟蹋了庄稼，干脆，把羊群也赶进了魔掌沟里。一进沟口，一股阴风刮来，渗骨头的寒冷。小兰想起了老人们传说的那些狐仙狼妖的故事，心“怦怦”乱跳。碰上些蛇精虎怪的可咋办呀？小兰停住了脚。
小兰想了一阵，忽然来了胆量。老古人说，天上有神，地下有灵，神灵是保护好人的。我小兰一辈子没做过一点葬良心的事，神灵为什么不保护我？再说，玉龙在沟里，不知遭了什么难，能不进去看看？
“管他死活呢！”她暗下了决心，赶着羊往沟里闯。
越往里走，阴风越大，越加黑暗，两山之间也越来越窄，两旁的石壁像刀切过一样齐，一直伸到仰起脖子也看不到顶的地方。石壁上，到处是石孔，孔口大的如牛马，小的如猪羊，石孔里大多住着老鹰等鸟类，“哗啦啦”地，一群群鸟从石孔里飞出来，发出了七高八低的各种怪叫，这可怕的沟谷里显得十分热闹。
这么一个女人，就这样闯进了这个祖祖辈辈谁也不敢进的恐怖世界。她用手不断抹着眉额，老年人说，只要用手不断地向上抹额头，人就会长出胆量来，她果然是越走越胆大……
走了五六里路，突然豁亮了。眼前出现了五六条大沟，每条大沟里，阴面长着茂密的白桦林和黑松林，阳坡上是黄黄绿绿、密密麻麻的灌木丛，这里掩藏成千上万人马保证一点看不出来。
该往哪条沟里走？小兰望望蓝天，太阳已经西斜，各个峰顶都涂上了最后一抹阳光，像戴了红顶帽一样。小兰正在犹豫之时，忽然听见一声可怜的惨叫，
五六只红狐狸正在围剿着一只野青羊。野青羊已经受了伤，但还没有死。小兰喊了一声，狐狸们把头扭过来。这些家伙从没见过人类，所以不知人厉害还是不厉害，一齐向小兰迂回着走过来。小兰拾起了几块石头，向狐狸扔去，它们仍然不屑一顾。狐狸们走到了小兰附近就散开了，从各个方向向小兰围过来。小兰被吓坏了，急中生智，就“噢哟——噢哟——”地喊起老五来。果然，老五听到了小兰的呼喊，“汪汪汪”地狂叫着，不知从哪儿蹿出来，拼命向红狐狸扑过去。这几只红狐狸仗着势众，没有慌张。但由于老五的勇猛，它们终于恋恋不舍地走开了。老五也没追赶，站在了小兰身旁，守卫着小兰。看得出，一旦哪个敌人上来，它肯定要出击和拼命。
“大嫂——”突然，玉龙在对面的一个山崖上出现了。他双手卷着筒，激动得声音里带着哭腔，“大嫂，快上来呀！
“玉龙，你咋在这儿呀？”小兰也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和老五向那座山崖爬去。她顺着一条刚踏出的小径盘旋而上，忽听泉水哗哗，一条瀑布顺着石壁潺潺流下，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清新的寒气。瀑布旁边有一个洞，半人多高，人进要弯腰。玉龙站在洞口，拦住了小兰，学着大戏里的腔调道：“你是何人？”
小兰冲他肩膀戳了一拳，骂：“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小兰个儿不高，低低头就能进洞。老五很积极，像个顽皮的娃子，哼哼地叫着，走在紧前头，给小兰领路。洞里很宽阔，进洞几丈深后，忽然看见一团光，近看，火光下，躺着如仙似玉的艳秋，她挣扎着要站起来，玉龙按住她，说：“艳秋，大嫂来看咱们了。
艳秋很有礼节，喊了声大嫂，就拉她坐下。小兰如入云雾山中，一时搞不清事底。玉龙说：“大嫂，你坐下歇歇。我慢慢细说。
小兰急切地问：“玉龙，你们咋钻在这里？是不是日本人在抓你们？到底是咋回事呀？”
玉龙笑笑，没答。从石洞角落里取出了一个红包。打开来，是一支小巧玲珑的手枪。这是玉龙这次从杜府抢过来的。他把手枪递给了小兰：“大嫂，给你啦！”
“啊，玉龙，真的？”小兰惊喜到了极点。她摸一摸，光溜溜，掂了掂，沉甸甸，心里好快活，好厚实。平时，她心里老羡慕那些拿枪的人，多威风，多神气，多叫人佩服。现在自己也有了一支，比别人的还小巧精致。这回，一旦有了坏人，一旦放羊碰见了恶狼凶狐，一枪就把它崩倒了。她兴奋得像只小鸟，快活地笑着。
玉龙神秘地从洞深处绕了一圈，又拿出一把大些的手枪，说：“大嫂，这是给小龙的，这把枪能装二十发子弹。这回咱们全家人都能打日本鬼子了。
小兰也为小龙高兴，可她说：“咱们家弄回这么多枪，全打日本人，不种地了？不放羊了？”
玉龙说：“大嫂，打不走日本鬼子，咱们干什么也白搭。”
小兰摇头：“那不行！咱们不种地吃什么？不放羊花什么？再说啦，日本人里也有好人，不能全打。阴灵沟那个小日本人和郎中就救过咱路娃的命！”“大嫂，这些事以后再说。眼下，鬼子的确到处抓我们，我们暂时在这里躲一躲。艳秋负了伤，需要养一段日子。你千万千万保密，连爹妈也不能透露。还有，把咱们家里的米面给我们拿点，肉食不缺，一出门不是飞禽就是走兽，喝水和烧柴也不成问题，这儿真是个好地方。”
艳秋把小兰拉坐在旁边，玉龙点了堆干柴，烤着小兰湿漉漉的衣裳。他们讲述着最近几天发生的事。
那天夜晚，杜府院里大火冲天，火光照亮了半拉草原。玉龙到处奔走呼喊，仍未见艳秋的踪影。玉龙分析她在大仓库里，便从已经破落的大门扑进了火海。仓库里浓烟滚滚，热浪灼人，他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很快，手臂触到了一个人。什么也看不清，他推了推，那人不动，他断定是艳秋了。他把她背起来，弯着腰，冲出了大门，觉得已远离火海，才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玉龙背出的这个人，头发被烧焦，面孔被烟熏得墨黑，已无法辨认。那只瘦小的胳膊证明她是个女人。可玉龙觉得艳秋的胳膊似乎要粗壮一些。细看，她腰间的手枪，不是日本盒子，是德国的勃朗宁。他解开了衣领，内衣是粉红色的，艳秋从不爱穿带色彩的衣裳。她不是艳秋！玉龙的心里“咯噔”紧张了。他抛开这个女人，又要向大仓库奔去时，听到这个女人痛苦地呻吟着，身子也微微动了动。玉龙停下步来，把这女人扶起，喊：“喂，喂，醒醒！醒醒！”
那女人又动了动，忽然脖子里涌出了一股鲜血。原来，她的右颈处受了枪伤，子弹的屁股还露在外面。玉龙用手抠出了子弹，伤口里就涌出了更多的血。玉龙撕了块衣襟，塞住了弹孔，但血还在不断往外渗。
“谢——谢——。”那女人微弱的声音，使玉龙感到好熟。“你们是什么人？告诉我，你们来这儿干什么？”玉龙扒开这女人的眼睛，大声地问。
那女人断断续续，语言含糊不清，但听出了她的大概意思：她们是飞鹰山的道姑，师傅派她们来这儿烧毁日本人的仓库，她们装扮成慰安妇混进了军营，以色相诱惑，杀了日本鬼子……
玉龙这下才明白押送慰安妇的伪军为什么向自己和艳秋开枪。玉龙也明白了，她们这支队伍，正是艳秋要投奔的队伍。
玉龙把那女子扶起来，要给她包扎脖子上的伤口。忽然发现这女子脖子后有一块黑痣。他顿时惊讶地叫起来，这不是疯二姨的女儿晶晶吗？
晶晶是玉龙的两姨妹妹，八九岁的时候，他们随着各自母亲的不断来往，也常常在一起居住玩耍。妹妹脖子后的那块黑痣玉龙记忆犹新。妈妈还让朱阴阳看过，朱阴阳说这是阎王爷点的标记。阴曹地府里也搞贿赂，把一些本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不能转生的鬼魂都转了生，同时在这些不转生的鬼魂身上随便用墨点个标记。到了十六七岁，晶晶懂了事，总怕人发现脖子后的黑痣，不论冬夏，脖子里总是围一块头巾。前一段，日本人追赶她，原来她跑到了飞鹰山。
玉龙扶着妹妹的头大声地喊：“晶晶，晶晶，你睁睁眼，我是你哥哥，我是玉龙啊！”
晶晶睁开个眼缝，似乎也认出了玉龙。微微点点头。忽然她嘴角动了动，发
出了一声微弱但得意的笑声。接着，她吃力地抬抬手臂，玉龙注意到，她手里握着一团血糊糊的东西。他展开她僵硬的手指，是一个用匕首连根儿割下来的日本人的生殖器！玉龙想起了晶晶的遭遇，想起了疯二姨的遭遇，立刻理解了妹妹的心情。他把头捂在了妹妹的胸前，哽哽咽咽哭起来。
仓库的大火渐渐熄了，但浓烟仍在翻滚。可惜仓库的屋顶陷了下来，压住了火焰，那批洋布和货物没有被烧毁。玉龙还担心着艳秋，他估计她还在仓库里，便又向仓库摸去。刚到仓库附近，小萝头又从暗中闪了出来，胆战心惊地说：“玉龙大哥，你还不逃呀！杜小姐让白太太抓住了！”
原来，艳秋正在仓库里识别着货物，忽然枪声大作，刚才和日本人洗浴的那伙女人从日本军营里冲出来，有的消灭鬼子，有的奔向仓库，放起大火来……她看见看守仓库的鬼子撒腿跑了，就举枪射击。三个鬼子倒了两个，其中一个家伙返过头来，向她开了一枪，打在了她的腿上，她“扑通”倒下了。这时杜家的家兵扑上来，不由分说，把她捆起来。因为艳秋化装成一个老头，谁也没有认出她来。
艳秋被绑到了白太太面前。白太太正为仓库失火气怒，挥挥手要家兵把艳秋拉出去崩了。艳秋被推拉之时，头发黑浪似的撒落在了背后，白太太立即认出她正是日本人每天追捕的后女儿杜艳秋。她扯掉了艳秋的假胡，冷酷地笑道：“你好胆大，杀了日本人，又放火烧仓库，日本人不把你剁成肉酱？”
白太太早想除掉艳秋，因为她是杜老爷唯一的财产继承人。今儿亲自抓在手里，第一能在日本人那儿领功，第二能根除后患。杜老爷一死，家产就全部唾手可得。
白太太无比兴奋，命令家兵把艳秋锁在后院的地窖里。地窖的盖上锁着一把四个爪的将军大锁，上面加了两块大磨盘。又责令四个家兵坐在磨盘上看守。
玉龙知道了艳秋的下落，一颗心才落了地。白太太自以为把艳秋锁在了地窖就万无一失，哪知却正中玉龙的下怀。这个地窖是杜家贮藏新鲜蔬菜、肉食的冷库。修筑这个地窖时，玉龙在窖底偷偷向外开了个洞。窖顶都用木柱顶棚，洞口那几根木柱都是活动的。他经常从这个洞里钻进去，偷些蔬菜肉食，还偷人家的好酒喝。偷走后，把那几根柱子一摆弄，窖里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洞口就在院墙外的一条小沟里。玉龙像只惯偷老百姓的黄鼠狼，“不溜”就钻进去了。地窖里，艳秋仍被捆得紧紧的，因为她腿上和肩上都受了枪伤，无法挣脱绳索。她一见玉龙钻进来，惊喜地问：“玉龙，你咋进来的？”
玉龙为艳秋松了绳索，说：“这地窖我常来，里面好东西多着呢！”他们点着了洞里的蜡烛，洞里却空空如也，没什么东西，只放着几瓮素油和几盆羊肉。玉龙贼心不死，顺洞壁转了一圈。果然，在一个小岔洞里发现了许多箱子，打开箱子，全是治疗枪伤和止血消炎的药品。这些药品，正好派上用场。
俩人钻出地窖，只听见又是枪声大作。日本鬼子已知道杜府被突袭，增援部队正向杜府奔来。玉龙跑到大院去找晶晶时，奇怪，她已没有了影子。
日本鬼子的子弹已开始在头上呼啸。玉龙估计妹妹不知被谁救走了。先把艳秋扶上马背，自己“嗖”地跃了上去，烈马顶着子弹，冲出了杜家大院，黑茫茫的草原马上把他们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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