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且介亭杂文（2）
*中国一向是所谓“闭关主义”，自己不去，别人也不许来。自从给枪炮打破了国门，又碰了一串钉子，到现在，成了什么都是“送去主义”了。
*尼采就自诩过他是太阳，光热无穷，只是给予，不想取得。然而，尼采究竟不是太阳，他发了疯。
*我自己觉得我的记忆好像被刀刮过了的鱼鳞，有些还留在身体上，有些是掉在水里了，将水一搅，有几片还会翻腾，闪烁，然而中间混着血丝，连我自己也怕得因此污了鉴赏家的眼目。
*认真会是人的致命伤的么？至少，在那时以至现在，可以是的。一认真，便容易趋于激烈，发扬则送掉自己的命，沉静着，又碎了自己的心。
*活的时候，既不过在默默中生存，死了之后，当然也只好在默默中泯没。
譬如“妈的”一句话罢，乡下是有许多意义的，有时骂骂，有时佩服，有时赞叹，因为他说不出别样的话来。
*因为长久没有小孩子，曾有人说，这是我做人不好的报应，要绝种的。
*孩子被摆在照相机的镜头之下，表情是总在变化的，时而活泼，时而顽皮，时而驯良，时而拘谨，时而厌烦，时而凝惧，时而无畏，时而疲劳。
*但中国一般的趋势，却只在向驯良之类——“静”的一方面发展，低眉顺眼，唯唯诺诺，才算一个好孩子，名之曰“有趣”。活泼，健康，顽强，挺胸仰面……凡是属于“动”的，那就未免有人摇头，甚至于称之为“洋气”。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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