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就是讨厌理发。
小时候是爸给我理,家里专门买了一个推子,头发没多长,就被爸推成了光头,说是防止生虱子。大点后就得让理发师来了,因为爸只会推光头,而这年龄再推光头就不合适了。不过,每次一坐上理发座我就哭,大哭不止,爸都是在哭声中给我推头的。他总觉得是自己技术不好,弄疼我了。不过,村里的小孩子只要理发总会哭,有一个不哭的能传好几个村子,会被所有的家长拿来教育自己孩子。爸想着让理发师来我就不哭了,然而事与愿违,我照哭不误。
记忆中村里的理发师是来串村的老爷爷,差不多一周来一次,挑着担子,一头是火炉,一头是椅子和铜盆,一堆小零碎,毛巾工具还有装头发的口袋。来了后,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架起火炉,烧上热水,撑开躺椅,把工具摆出来。要理发刮胡子的人已排了号等着了,有从家里拿了凳子来的,但大多就是随处在路边的石头上一坐,散了烟,随意聊起来。先是给老人理发,再给大人修面,最后给小孩子推头。结果小孩子一被按到椅子上就像杀猪一样嚎起来。老爷爷又哄又劝,边哄边推,手脚很利索,一手叉开按住头,一手动推子,几下就推好了。老爷爷在村里好些年,跟全村人都熟。后来再也没来过,也没有人再挑着剃头担子来村里了。大家都去镇上的理发摊,后来又出现了理发店。
理发摊在集市上,东西各有一家,都是老手艺人。爸总带我去最东头,要穿过整个集市。帆布篷下摆着两张藤椅,一个火炉长坐着黑铜盆,盆里的水冒着热气。老爷爷先把热毛巾捂在爸脸上,让他躺一会儿,就开始给我理发,总是理成寸头。这时我早不再哭了,毕竟年龄大了,知道了羞耻,但仍讨厌理发,能躲就躲,爸叫我三五次我才有一次跟着去。老爷爷手艺也很好,很快理完,我就在一旁看他给爸脸上涂满泡泡,然后用一把锋利吓人的剃刀给爸净面。我总担心那刀会把爸脸上割出许多口子来,但一次也没有。净面挺花时间的,这时我就一个人跑去附近的鱼市玩,等着爸叫我回去。
上中学后有了理发自由,什么时候想理了,就自己去理发店,但我根本没有想理发的时候。可也不能留太长,这时就总想自己为什么不是女孩子呢,那样就可以不用理发了。中学时大家都留长长的头发,中分或三七分,而且还不经常洗头,头上油油的,并以此自得。我也是,把前额头发往下一拉,如果能用牙咬到,才会不情愿地去理发,剪掉一半,待下次再能咬到时才会再去。
大学军训,长发必须剪掉,全得平头,限一天,第二天若未剪,不准入列。没办法,自小时候以来有一次理了平头。当时觉得很屈辱。有同学是对抗到底的,只稍稍象征性地剪了剪,还是一头长发,费劲塞进了帽子里,教官再怎么发火,就是不剪了。我自是没这个勇气,只能乖乖屈服。军训后花了半年时间,才重又蓄起来。之后四年,全是留长发。但拍毕业照时,班导又要求理发。没办法,和几个留长发的一合计,全剃了光头,毕业照拍得像个混混,班导都无语了。
又留了几年长发,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推了寸头,此后就一直维持寸头了。也许是洗头太麻烦,也许是心境变化了吧,现在也已无法推知当时的想法了。是不是青春就是从舍弃长发时结束的呢?总之,那以后就再也不喜欢留长发了,一两个月就会去理一次发,剪得越短越好。但,仍是不喜欢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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