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从墓园出来，林川心情很不好，脸色惨白。一路上陈凯不停地找着话题，林川也只是小声应着。陈凯莫名的心慌，车越开越快。林川从开始隐忍的小声咳着变得越来越急促，胸腔剧烈的浮动，呼吸也随之变得困难，林川用手捂着嘴，但咳出的血依然顺着他的指缝渗了出来，把陈凯着实吓了一跳，他尽力克制自己慢慢的减速，靠边停下了车。陈凯着急的问着林川，林川根本来不及说话，推开车门，半跌半撞的跑到路边，吐了起来。陈凯自责的站在旁边帮他拍着背，“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才会开这么快。”林川背对着他摆摆手，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血混着饭渣，让人看了触目惊心。林川一阵恍惚，眼前的风景被搅动在一起，只看见陈凯神色慌张，嘴里不知在叫着什么，似乎在喊他的名字。天地化为一片黑暗，怎么就这么弱不经风了。

陈凯抱着林川冲进了医院，医生还有几个护士赶了过来，把林川扶上了担架。陈凯拽着医生的衣服，哀求的说道，“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医生好不容易才推开了他满是鲜血的手，“我们会尽力的。”一个护士在手术室外拦住了他，递给他协议书，他颤抖的手竟握不住一只笔，颤颤巍巍的签下名字后，支撑着陈凯的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消耗殆尽，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叮，灯亮了起来，手术正在进行中。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只有陈凯一个人，有多少人推进了这里就再也没出来，有多少人在这里目睹了自己最爱的人离开，又有多少人在这里崩溃痛哭。陈凯不能想，他只能用祈祷带给自己一点点安慰。走廊里很安静，他几乎能能到自己手表的指针在一秒一秒的过去，他自嘲的笑到，终于体味到了上学时没能理解的一个词--度日如年，然而对他来说此时此刻是度秒如年。

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还没结束。陈凯手脚冰凉，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陈凯不知道自己这三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他只感觉身体变得麻木，什么感觉都没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林川不要死。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好久，手术室的灯才终于灭了，医生走了出来。陈凯起身太着急，一时没站稳，差点摔了过去，勉强站直走了过去，声音虚弱“医生，他怎么样？”医生摘下口罩说“病情暂时稳住了。”陈凯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不管怎样，林川还活着。“但是病人需要赶快住院，目前也只能靠化疗维持生命。”陈凯连忙点头，“住，马上住，我现在就去办住院手续。”说着陈凯扭头就要走，被医生叫了回来，“不过，你也要提前准备，我怕他熬不过这个月。”陈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林川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带着呼吸器的林川奄奄一息。

陈凯办好住院手续后，一夜没睡，一直陪在林川身边，意识模糊的林川小声呓语，陈凯趴在他耳边，依稀听到他嘴里叫着的是彭宇的名字，黑暗里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