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朋友这样羡慕的说道,傻子固然什么也不懂,但一生不知烦恼为何物,难道不是件幸福的事吗?
生而为人,烦恼无处不在,即便是年长者羡慕的青春少年,实际上也有着不可言说的烦恼,不被大人理解,又难以摆脱。
什么都不用想,也无任何追求的傻子,看起来永远都是咧着嘴笑的面孔,烦恼会占据他的脑海吗?无知是不是更幸福?
为此,我曾无数次假装跃入傻子的脑海,去触摸他们的世界。但你知道,这其中非常可笑,一个人,除了和自我谈心,根本不可能再有机会进入别人的世界。一个人,无法成为别人,自始至终只能面对自己。
见过许多的傻子,偶在路上碰到,很快的又见不到了。那个时候,谁能知道一个傻子的最终去处。
唯有一个傻子印象深刻,在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出现在我家不远处的路上。毫无疑问,就住在附近,所以住在周边的人也识得他。
那时他也年轻,黝黑的皮肤,瘦瘦的个子,五官没有太大的毛病,但衣着邋遢,留给人的只是愚蠢傻子形象。
他整日在路上来回闲荡,无所事事。他脸上的表情只一种,咧开嘴,露着牙齿,在笑。一天到晚,他的目光追随着路过的行人。这其中有什么好玩的事吗。没有。他看起来自得其乐,傻子眼中的路人是什么样的?这就是我所不知的世界,是我试图闯入而失败的世界。
后来,他进入青年期,智力有缺失,生理上正常。一见到女孩,笑得特别开,跟在人家后头,傻笑傻叫,很狂热。因为无知,又无克制,便常常被人追打,被人辱骂,小孩子朝他扔石子,他始终咧开嘴,一副开心模样。
但这是幸福,还是不幸呢?
如果他是正常人,他便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人憎恶,那很可能令他烦恼。或者不会如此,但作为正常人,他一定也会被烦恼折磨。
后来,他娶了老婆,也是一眼看得出的傻子。怀孕前,怀孕后,同样的在自家门口,在门口的路上来回走,她倒不笑,也爱看着几秒就离去的路人。她表现的冷漠,冷漠到不像认识她老公的样子。傻子的婚姻生活,我也不懂。大肚子了一段时间,就再也没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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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无情的流逝,我逐渐成长,到外地读书。我家搬了,到了另一地方。读书结束,开始工作。
我在自己的世界里奔波,和大部分人一样,每一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烦恼,都有烦心事,从来没有断过,在芸芸众生中艰难的生存。
而那个傻子,作为不值一提的路人,从未有想起的时候。
某一天,再度走在那条路上。那条从原先的黄土,已经变成平坦水泥的路上,我竟然遇见了他。没有迟疑的认出来,这个一直很陌生,又感觉熟悉的人。
他仍是那个我不知道名字的黑瘦邋遢的傻子。我也是匆匆而过的无名路人。
时间在我们身上都落下了痕迹。我送别了青春小鸟,从青春到青年都在为未来烦恼。
白发爬上了他的头,他老了,佝偻着身子。岁月把沧桑刻画的如此明显。他没有像年轻时那样紧盯过路的人,也没有咧着嘴笑。他紧闭着嘴巴,一个向下的弧度,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没有停留的,向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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