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凰网读到《路遥:一个一生都在“摔跤”的西北硬汉》一文,文章粗线条地追忆了路遥42载生命履历在文学道路上摸爬滚打、焚膏继晷奋斗的过程。不同寻常的人生际遇,特定的时代和地域涵养,内外冲突的叠加,把这位西北硬汉不屈服于命运的生命潜力激发出来。一旦占据了一定的人生高度,就有了从更宏阔的视野审视社会、观照世情的机会。当对风物世情有了独特的觉解,再付诸文字,所呈现出来的就具有了生命的厚重。生命的短长,如果从生物性存在的角度用数字计量,每个人都有具体的标识。但是从精神的高度,从生命的意义与价值的层面评估,就有了不一样的态势: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对路遥而言,42年赏世间花开花谢,感受四季轮回变换对生命冲击的时间是短暂的,但是他所创造的“平凡世界”却成为世界文学苑囿中一株珍稀物种,让这个世界不再平凡。
本文无意于探寻路遥的人生和他所创造的文学世界,而是从他的“平凡世界”中撷取一朵浪花,品味不一样的生命成色,这种成色不仅仅属于路遥的,也是当下人的,而且这朵浪花漾起的阵阵涟漪让几代人心旌摇荡。在60后、70后的记忆里,他们对路遥的记忆留存,《平凡世界》与中篇小说《人生》相比热度要低得多。在物质相对贫乏的时代,为了生活四处奔波是生命的常态。除了物质的耕作,人们对精神的需求也从未缺失。不过,改革开放不久,不论是经济的,还是文化的发展都处于起步,这样能够用来排解苦闷,感受不一样的精神生活的文化样式相对单一。书籍的有限、电视尚未普及,对一般公众来说,收音机是最好的排解孤独,了解外面世界的工具。方寸之间,通晓天下事。有了收音机的陪伴,“每周一歌”“荒漠甘泉”“每日评书”等栏目让几代人找到了消解单调生活的方式,也有了情感寄托的精神栖息地。说到“每日评书”,在60、70后的记忆里,路遥的《人生》当是记忆最为深刻的,而且也承载了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很多期许,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作为自传体的小说,《人生》是以路遥自己的人生经历为故事原型,讲述年轻人美好朦胧的爱情。高家林、刘巧珍,两个年轻人,从纯粹情感的角度来说,两个人惺惺相惜,情愫绵密,但是当爱情遇到生活、遇到世俗的条条框框时,人间最美的东西也失去了温度。刘巧珍对高家林的爱是纯粹的,是不带有任何外在物质裹挟的,是纯洁的男女之情;高家林对巧珍的爱最初也同样是剥离物质加持的,是从精神与艺术审美的高度倾心的。特定的时代,城乡的分野,让生活在各自场域的人的眼界与思想都处于相对封闭的状态。当横亘在二者之间的藩篱被拆除,城乡慢慢融合时,贫瘠与繁华、单调与绚烂发生激烈的碰撞在所难免,由此对人们,尤其是年轻人的思想情感造成的冲击更大。
对美好幸福生活的追求是每个人的本能诉求,识字的高家林在内心深处勾画着自己曼妙美好的爱情生活。短暂的城市生活经历,让他的视野不再盯着贫穷落后的家乡,对刘巧珍那份带有原始古拙的情感随着城市灯火的绚丽多姿慢慢失去了原来的成色;刘巧珍的身上多少有点沈从文笔下翠翠的那份大自然原汁原味的气质,她对高家林的爱并没有因为时代的改变而降温。每一次坐在高家林的自行车后面听着调皮的孩子们唱的“高家林、刘巧珍,老婆老汉逛县城”的歌谣,尽管羞赧,但内心像喝了蜜一样甜蜜。
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心灵契合,是一种雌雄体的约定,只存在于两个有情人之间的私密时空。一旦有第三方的介入,很难保持原有的纯粹,更难相守以终老。文学世界的爱情如此,现实生活中的爱情也不例外。高家林与刘巧珍之间的爱情因为经不起残酷现实的“严刑拷打”最终“劳燕分飞”。面对作者安排的高家林的变心和刘巧珍的别嫁的故事结局,让现实世界中的善男信女黯然神伤、偷偷流泪的不计其数。从路遥本身的经历看,小说中的故事与现实中的事件不是同向的,而是悖反的。路遥在第一次爱情经历中的被“抛弃”,对他造成心理伤害是巨大的。但是,在物质和身份决定爱情坚实程度的大时代背景下,路遥的经历不单单是他个人的,更带有普适性的。乡下人的土与穷、城里人的洋与富,两个不同的世界,两种不一样的审视世界的眼光很难在某一个平面上找准交汇点,由此无形之中会上演很多落寞悲戚的有情人难成眷属的悲剧。路遥以高家林与刘巧珍的爱情悲剧作为影射现实的道具,其实从另一个角度为公众提出很多谈论话语的时空。
“人生”是一个沉重的名词,如果仅止于字面是简单的,但是与血肉丰满、富有七情六欲的生命体对接时,它的意涵就丰富多元起来。从时间的角度看,它是有限的,生老病死无人可置身事外,这是自然法则使然。不过,形式的共性并非意味着内容的千篇一律。如何耕耘过程,让其尽可能地绽放多彩,取决于每个生命体所处的位置和占据的人生高度。这一点,路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用自己手中的如椽大笔在自己短暂的42年人生轨迹上描画出“惊世骇俗”的杰作进行“精妙世无双”的注解;从内蕴的意义而言,人生的价值不是刻意的为了留得生前身后名而舍我其谁的勇往直前的追逐,而应该是为守住内心深处那束属于自己的光,即使越千山、涉万水也不让其熄灭的执着。每一个人都是匆匆过客,在自己的命途上,能不能抵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诱惑,是不是可以抵御尘世的喧嚣与鼓噪,决定人生的兴味。诚然,置身扰扰尘世,真正能够做到“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真的是真英雄。可是,在缺少英雄的时代,这样的人不多了。现实世界中的路遥们和文学世界里的高家林们的经历就是最好的一面镜子。
其实,不论是从路遥,还是高家林的身上,我们还应该汲取另外的有益东西。有情、守情是人之为人区别于其他生物最本质的地方。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时代,光怪陆离的世界很容易让人眼花缭乱。对于情感,始乱终弃、朝三暮四者不乏其人。不过,虽然人心不古,但是也不能一味地以悲观厌世的眼光审视世界人情。从古至今,关于爱情的书写与演绎,不论是文学世界,还是现世人世都有很多人间挚情的范例。从文学世界回到现世生活,不管是60、70时代,还是80、90、00时代,真与纯始终是人情人性中最宝贵的东西。不论是付出,还是获得,在经营情感时戒除功利与世俗的东西,守住人性中最珍贵的芳草地,就不会对什么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也许正是人世中最为本真的东西没有完全遗落,所以当由同名小说改变的影视剧《人生》的插曲《叫一声哥哥你快回来》响起时,还是能够撩拨起有情人、守情人内心最为柔软地方的“荷尔蒙反应”。
请闭上双眼,在一个人的世界里静静地聆听《叫一声哥哥你快回来》:
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
一对对毛眼眼照哥哥
煮了那个钱钱哟下了那个米
大路上搂柴瞭一瞭你
清水水的玻璃隔着窗子照
满口口白牙牙对着哥哥笑
双扇扇的门来哟单扇扇的开
叫一声哥哥哟你快回来
啊啊
双扇扇的门来哟单扇扇的开
叫一声哥哥哟你快回来
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
一对对毛眼眼照哥哥
煮了那个钱钱哟下了那个米
大路上搂柴瞭一瞭你
清水水的玻璃隔着窗子照
满口口白牙牙对着哥哥笑
双扇扇的门来呦单扇扇的开
叫一声哥哥呦 你快回来
啊啊
你快回来 你快回来 你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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