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很小的时候，我们的一切都十分简单。数学拿了满分，可以开心一整天。丢了一块喜欢的橡皮，郁闷则会持续三五天。没错，就是一种简单的快乐，简单的痛苦。

　　成长就像不断被撑大的胃，因为盛放了太多的“欲”，越来越变形走样。及至突然有一天，难以承受的不适与疼痛最终唤醒了只顾茫然疯长的你。可怕的是，即使中途睁开双眼，人已处于刀锋之下，又如何安然度过呢？唯有默认无声，继续浑浑噩噩。

　　我不知道该不该将一个成年人的痛苦与欢乐，拿去与一个稚童的泪水及笑容相比较，或许有时也无从比较。世上万般辛苦，于我而言，最难不过亲不在。我经历过两次，先是爷爷，后是外公。（再次整理本文时，已经历四次。）难以承受是必然的，相信世界上没有谁可以淡然面对死亡，特别是至亲的逝去。

　　我至今仍记得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季午后，闷热、烦躁。在屋里看电视的时候，爷爷突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朵栀子花。浓郁的花香丝毫没有冲淡夏天独有的暴躁。如果有一面镜子，我想我一定可以看到自己脸上的不屑与漠然。明明是我最爱的花，明明是我最亲的人，我却能够冷言冷语，拒他们于千里之外。我不该用叛逆做掩饰，必须坦诚，事实上，我已经变得冷漠自私。

　　很多小时候的记忆，是发生在外婆家后面的那座大山上的。说是“大山”，其实现在看来，不过海拔一两百米。然而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伟大是时刻存在的。正如寓言故事中，哲理是必不可少的，纯真的年代，我们带着放大镜看世界。

　　那种从高高的山顶急冲而下的刺激，风声呼啸的癫狂，从此再也没有感受过。即使坐上云霄飞车，也不复当时的无畏与无知了。

　　后来的后来，我可以在外婆家住半个月，却不与他们说超过十句的话，对外公一句句叫我起床吃饭的呼喊充耳不闻。如果可以，真想回到那天，质问自己：谁给你的权利？成长真不是个好东西！

　　永远地失去了一些捡不回、拼不起的回忆碎片。并非遗忘，只是因为所谓的成长，吸收了我最为宝贵的财富，作为它的养料。

　　（写于2015.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