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是漫长的,晚上听到五六次公鸡打鸣都还没见到天亮,这时候房屋外的坪头,屋顶上和远处的田野,早就落了白茫茫的一层霜,整个寨子就像一个银白色的世界,美丽而神秘。月亮还懒洋洋的挂在西边高大的椿木树梢上。微风拂过,它淘气的和椿树枝左右摇晃,树枝上面已结冰的露珠好像正在相互比赛,不约而同的从枝头往白茫茫的地面跳跃,就像一个个跳伞运动员从天而降。拍打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连续不断地发出“滴-嗒-滴答”的撞击声,如同一串串正在跳动的小音符,好像上天正在演奏一曲优美的夜的小乐曲……
这一晚上杨老汉夫妇根本就没睡着,杨老汉每隔一段时间就看一下窗户,心里琢磨着天怎么还没亮!大概到了凌晨五点多,杨老汉便穿了衣服准备起床。睡在一旁的老伴也一夜没睡,看到杨老汉起床便说道:
“天还没亮了,你要去干嘛呢?”
老汉看了一眼大芝,“反正也睡不着,先起来烧火,等下一清早帮忙的人就来了,你也条起,等哈把自来水看看,可能已经结冷了呢”?说着杨老汉便起身去开了房门,老伴大芝也准备起来了。
老汉看到外面全是白头霜,心里偷乐着。她朝老伴说了句:“好大的白头霜,今日肯定是条大日头”。老伴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他最担心这两天下雨。前几天还看天气预报说有雨呢!这下可算是放心了。
老汉去找了一些干柴就准备开始烧火。不一会儿火苗便熊熊的燃烧起来。老伴这时候也起来了,她冻得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她赶紧来到火边烤火。两人又开始忙着商量今天的大事。
天终于亮了,可太阳久久没有出来,整个村庄被白茫茫的的大雾笼罩着,地面打了一层厚厚的白头霜,很多有水的旮旯里都结成了冰棍。
金全披着一件前不久刚买的新毛衣,手上还特意戴上了去年她女儿出嫁时送他给的一块瑞士牌手表,由于早上天冷,他便在头上戴了一顶崭新的平顶帽,他拿起刚卷好的纸烟还没来得及点上,便匆匆忙忙地到杨老汉家里来了。
杨老汉看金全来了,便呼喊他来火坑边烤火。金全把纸烟点上了,深深的吸了一口,对老汉说道:“今日是个好天气,早上全是白头霜,冷得很啊,现在都快七点了帮忙的人都没看到来,你要去放个炮催一下。”老汉觉得说的在理,就进到屋内取了一桶冲天炮,放在坪头里点燃,只听到“砰-砰-砰……”联连续不断地轰鸣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寨子。不一会儿功夫,帮忙的人陆陆续续的赶来了。
金全看大家差不多都到齐了!便站在人群中间大声说道:“今日杨平办好事,希望各叔侄齐心协力把各自的事情做好,莫互相推让,下面我把具体人员分工写在了这张红纸上,等下有不明白的可以自己去看,需要调换的来给我说,”说完便把它粘在了门板上,大家听着都开始杂七杂八的讨论起来。
这时候新郎杨平刚刚从集市上买东西回来,从房间里拿出几条双囍烟给每人发了一包,接着又给每个人分了两支烟。大家一边烤火一边纷纷的点上烟抽了起来,这时候金全走了过来大声吆喝道:“日头都出来了呢,大家莫闲了,先炒几个早饭菜,吃完饭就开始切菜炒菜了,下午一点左右就来客了”。大家就纷纷行动了起来,有的人洗菜,有的人找桌椅,有的人烧火洗锅子……,大家都忙成一片。不一会功夫早饭便做好了,金全吩咐把菜分成六桌放好,叫所有帮忙的人都来吃饭,下午好做事。
寨上唯一个光棍佬杨大国这时候才慢吞吞的从家里赶来,他今年已经有四十岁了,平日里特别懒散,又好吃懒做,一般女子都很讨厌这种人,所以也是他一直单身的很大缘故。
他看到大家都要准备开餐了,自己这个时候才过来,忽然心里有了一妙计。只见他走了几步便开口唱道:“杨平老弟都结婚,从此双双进家门。不比叔老光棍身,一人睡觉全身冷”。大伙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有人大声调侃道:“你晚上睡觉抱条猪睡,又痒又暖和,”大家听完又哈哈哈的大声笑起来了。
这时候金全从厨房里走出来对大国说道:莫唱了,就你一条人现在才来,快点吃饭,下午要做工呢?
“今日给我安排了什么好工呢”?大国一边张饭一边问道。
“你负责洗猪大肠,反正你喜欢猪”,金全说完自己笑得不行,手中的筷子一不小心都掉在了地上,大伙也一起起哄,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大国看到大家联合一起对付自己一个,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便夹了满满一大碗饭菜一边吃去了。心里却不停的咒骂道,不就当个主厨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总会有倒霉的一天,那时候看我怎么笑话你。
大家吃完饭过后便各就各位忙碌起来了。有的忙忙着切肉,有的忙着洗菜,有的忙着劈柴火……。老大爷把刚刚写好的对联用米浆黏在在每个门帘和柱头上。只见堂屋门上方贴了一个大大的“囍”字。下面的横批是“鸾凤和鸣”。门的两边是长长的对联。上联是:百年好合喜成连理。下联是:一世同心笑结新婚。
杨大国双手跺在背后慢慢的走了过来,他对着对联看了又看,他觉得自己虽然只读了两年书,但经常唱山歌作诗,也算半个有文化的人。他拉了一个小朋友过来便得意的问道:
“小子,你知道上面哪四个字怎么念吗”?
小孩子看了看回答道:“我认识中间两个字,前面的和后面的字老师都没教呢”!
杨大国听完笑了几声,调侃道:“你小子卵用,读三年级了这两个字都认不到,爷爷教你念,这四个字念——鸟凤和鸟”。
大国的话音刚落,大伙儿都笑得前仰马翻,有的人笑到肚子痛。大国一脸懵逼,他不知道大家在笑些什么。
有人吆喝道:“大国你就喜欢鸟,你有几只鸟啊”?说完大家又哄堂大笑起来。
大国对于他们的起哄根本不屑一顾,他始终觉得自己和他们不是一类人。显然他觉得自己要比哪些平日里只知道干活的农民要有文化和高级得多!他没有再理会这帮人,又带着小朋友去别的地方认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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